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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48天地玄黃》之六“朱自清逝世前后--1948年8月（二）” 作者：錢理群 這是一個普通的中學(xué)國文教員的永恒記憶：1948年8月13日，走出家門，就看見一群小學(xué)生在爭著搶著地看一張當(dāng)天的報紙，其中一個驚慌地喊道：“老師，作《背影》的朱自清先生昨天死了！”看到孩子們那種倉皇悲戚的神情，不禁無言地流下淚來?！ ≡谶@些日子，人們頻頻提到朱自清的“背影”：與朱先生合作了20年的開明書店在挽聯(lián)里寫著“長向文壇瞻背影”。一位北大學(xué)生在悼文里說他仍然看見“一根手杖支持著那一個瘦矮的背影”。小說家沈從文娓娓敘說著“終生不易
2、消失”的瞬間印象：一個“午睡剛醒或黃昏前后鑲嵌到綠蔭蔭窗口邊憔悴清瘦的影子”，沈從文揣度、想象著：“在那個住處窗口中，佩弦先生可能會想到傳道書所謂‘一切虛空’，也可能體味到莊子名言：‘大塊賦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因為從所知道的朋友說來，他實在太累了，體力到那個時候，都已消耗得差不多了?！痹娙颂铺釀t賦予“背影”以象征的意義，他說：“我更愛把朱先生看成這時代受難的到處給人蔑視的知識生活的代表，從他身上看出人類的受難里的更深重的知識的受難，他的‘背影’是很長的?！薄 ≡S多人都談到朱先生晚年“表現(xiàn)得十分年輕
3、”，最有力的證明自然是1948年元旦的“扭秧歌”；但也有人注意到朱自清心境的另一面，也許是隱藏得更深的一面。于是，朱先生身邊的余冠英提到先生偶然寫作的舊體詩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詩句：“圭角磨堪盡，襟懷慘不溫”，“分明見出他心境的陰黯，沉重”。朱自清的至交葉圣陶也談到“他近年來很有顧影亟亟的心情”。但他們都認(rèn)為這種內(nèi)在精神上的憂郁、沉重，“怕不是為國事”，“也不見得是為生活”，而是他因病而“常常想到死”，據(jù)說他曾談到過這樣的想法：“人生上壽百年也還嫌短，百年之內(nèi)做不出多少事來。”凡事認(rèn)真的朱自清對待“死亡”也是如此認(rèn)真：他要
4、搶在死神降臨之前，思考與探索，他自己，以及與他同類的知識分子，還能夠為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民族與人類作（以及不能作）什么。在這個意義上，詩人唐提把朱自清看作是這個時代的人類的受難的知識者的代表，不失為一個深刻的觀察：攪動著晚年朱自清內(nèi)心的，正是在變動的大時代里他自己，以至同類知識者的命運(yùn)、責(zé)任與選擇?！ ∑鋵?，早在20年代末，也即1928年2月7日，朱自清寫過一篇題為《7《1948天地玄黃》之六“朱自清逝世前后--1948年8月（二）” 作者：錢理群 這是一個普通的中學(xué)國文教員的永恒記憶：1948年8月13日，走出家門
5、，就看見一群小學(xué)生在爭著搶著地看一張當(dāng)天的報紙，其中一個驚慌地喊道：“老師，作《背影》的朱自清先生昨天死了！”看到孩子們那種倉皇悲戚的神情，不禁無言地流下淚來。 在這些日子，人們頻頻提到朱自清的“背影”：與朱先生合作了20年的開明書店在挽聯(lián)里寫著“長向文壇瞻背影”。一位北大學(xué)生在悼文里說他仍然看見“一根手杖支持著那一個瘦矮的背影”。小說家沈從文娓娓敘說著“終生不易消失”的瞬間印象：一個“午睡剛醒或黃昏前后鑲嵌到綠蔭蔭窗口邊憔悴清瘦的影子”，沈從文揣度、想象著：“在那個住處窗口中，佩弦先生可能會想到傳道書所謂‘一切虛
6、空’，也可能體味到莊子名言：‘大塊賦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驗閺乃赖呐笥颜f來，他實在太累了，體力到那個時候，都已消耗得差不多了?！痹娙颂铺釀t賦予“背影”以象征的意義，他說：“我更愛把朱先生看成這時代受難的到處給人蔑視的知識生活的代表，從他身上看出人類的受難里的更深重的知識的受難，他的‘背影’是很長的?！薄 ≡S多人都談到朱先生晚年“表現(xiàn)得十分年輕”，最有力的證明自然是1948年元旦的“扭秧歌”；但也有人注意到朱自清心境的另一面，也許是隱藏得更深的一面。于是，朱先生身邊的余冠英提到先生偶然寫作的舊體
7、詩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詩句：“圭角磨堪盡，襟懷慘不溫”，“分明見出他心境的陰黯，沉重”。朱自清的至交葉圣陶也談到“他近年來很有顧影亟亟的心情”。但他們都認(rèn)為這種內(nèi)在精神上的憂郁、沉重，“怕不是為國事”，“也不見得是為生活”，而是他因病而“常常想到死”，據(jù)說他曾談到過這樣的想法：“人生上壽百年也還嫌短，百年之內(nèi)做不出多少事來?！狈彩抡J(rèn)真的朱自清對待“死亡”也是如此認(rèn)真：他要搶在死神降臨之前，思考與探索，他自己，以及與他同類的知識分子，還能夠為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民族與人類作（以及不能作）什么。在這個意義上，詩人唐提把朱自清看作是這
8、個時代的人類的受難的知識者的代表，不失為一個深刻的觀察：攪動著晚年朱自清內(nèi)心的，正是在變動的大時代里他自己，以至同類知識者的命運(yùn)、責(zé)任與選擇?！ ∑鋵?，早在20年代末，也即1928年2月7日，朱自清寫過一篇題為《7《1948天地玄黃》之六“朱自清逝世前后--1948年8月（二）” 作者：錢理群 這是一個普通的中學(xué)國文教員的永恒記憶：19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