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視角看民國土匪亞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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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0年第1期《學術(shù)論壇》NO.1,2000(總第138期)ACADEMICFORUM(CumulativelyNO.138)從文化視角看民國土匪亞文化彭先國(湖南省湘潭師范學院歷史系,湖南湘潭211201)[摘要]本文從文化視角對民國土匪的社會行為進行了歷史考察,認為土匪行為實際由它的價值取向、文化體系所支撐,而地域民俗文化、幫會意識、典章制度、黷武主義則是土匪亞文化形成的源泉與標志。研究土匪,應(yīng)該從不同層面剖析,而研究土匪亞文化似乎是一條值得重視的途徑。[關(guān)鍵詞]土匪亞文化;民俗文化;幫會意識

2、;軍閥[中圖分類號]C913.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4434(2000)01—0114—04民國時期的土匪,是清末民初以來一個十分重要的社會現(xiàn)象,史學界已開始在這一處女地進行拓荒。筆者認為,要深入剖析民國土匪,揭示土匪這一社會群體在民國歷史上的特殊演化,使人們從理性高度認識這種社會病態(tài),還需要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審視。一、民國土匪亞文化的基本內(nèi)容什么是土匪呢?英國的社會史家霍布斯鮑姆(E.J.Hobsbawn)認為:“從法律上講,任何一群以暴力從事?lián)尳俸鸵u擊活動的人就是土匪?！雹傥覈?/p>

3、名的秘密社會史專家蔡少卿認為,所謂土匪,“就是超越法律范圍進行活動而又無明確政治目的,并以搶劫、勒贖為生的人?！雹诿駠鴷r期,土匪這個社會群體的總量是異常龐大的。“1930年,土匪人數(shù)的保守估計為2000萬左右。”③“國家不像國家,簡直成了土匪世界。”④以當時中國四億人口折算,從匪的人口比例為20∶1。從分布地域看,全國各地,無處不匪。以湘西為例,這一地區(qū)從匪幾乎成為一種生活習俗。解放前夕,湘西有人口300萬左右,而土匪就有18萬,占當時湖南土匪總數(shù)的90%。男子從匪比例據(jù)粗略估計在5∶1～6∶1之間

4、。湘西鳳凰縣“成年男子約有70%曾不同程度地當過土匪”⑤,“為逃兵役而成千壯丁登山當土匪”。⑥在溆浦,從前“雖然也是間或有土匪發(fā)生,但是其數(shù)量也微,而且還是躲在深山大澤之中?，F(xiàn)在呢?平地高山,遍地皆匪?！雹哂缮隙^之,民國土匪已是一個躁動于正常社會結(jié)構(gòu)之中的龐大的社會群體。既然它已是一種社會群體,就必定有它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有它的社會組織體系。換言之,就必定表現(xiàn)出一定的文化趨向與特征。英國人霍華德發(fā)現(xiàn)“這個團體是一個實體組織,它有自己的官員、銀行帳號和自己的檔案薄記系統(tǒng)?！雹辔幕且粋€十分寬泛的

5、概念。民國新儒學大師梁漱溟認為,所謂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的一切”,⑨“一個民族生活的種種方面”。10毋庸諱言,與民國相伴始終的土匪也有它的價值取向、習慣定向和典章制度,也時刻表現(xiàn)出它的一種文化特征?？偟膩砜赐练宋幕且环N亞文化,它與社會主體文化同源卻又相突,相承卻又相異。以文化視角觀之,土匪亞文化實際上是涵蓋了中國疆城的一種多層次、多因素的諸種低俗落后文化的雜合體;是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國形成的一種奇異的文化怪圈。從整體的社會行為看,它從反叛社會開始,但在文化趨向上卻又走向了[收稿日期]1999—

6、12—12[作者簡介]彭先國(1962—),男,湖南桃源人,南京大學歷史學博士,現(xiàn)任湖南湘潭師范學院歷史系中國近代史教研室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湖南地方史、中國近代社會史?！?14—舊文化的老路;從個體行為看,它從心態(tài)失衡、自我迷惘開始,最終走向文化錯位,自甘墮落。因此,封建主義、資產(chǎn)階級文化的殘渣都能在這里找到理想的寄生場所。在這種浸浸滋漫之中,土匪亞文化便形成了。筆者認為,這種亞文化可以從以下三方面理解:首先,地域性的民俗文化是土匪亞文化形成的根基。民國土匪的活動,都是依托相對固定的地域進行的

7、,它在某地展開反抗社會的活動,同時又必須使自己的生活內(nèi)容融納于這一地區(qū)的文化習俗之中。筆者認為,在這種地方文化氛圍中,方言與民間宗教迷信是土匪亞文化形成的兩大根基點。中國方言,千差萬別,同一事物,各地稱謂往往大不一樣。為著聯(lián)絡(luò)、區(qū)分敵友的需要,土匪在方言的基礎(chǔ)上形成了土匪黑話,因而,土匪亞文化的黑話實際上又是一個內(nèi)容十分繁富的亞文化體系。土匪之所以要使用特殊語言,就是為了更好地反抗與破壞社會。如在豫南,土匪把自己的首領(lǐng)稱為大掌柜,把家境富裕的軍隊稱為肥鴨,官署稱為鬼門關(guān)。江漢平原的土匪把官兵稱為凜勾

8、子,匪首稱為老板,軍隊呼為冷子,攻打村寨縣城稱為打圍子,如此等等。1因此,土匪很自然地拋棄一些正常的社會行為準則及語言規(guī)范,并把自己從語言環(huán)境中與社會區(qū)別開來。但是,土匪要活動,就不能不使自己的特定語言外泄乃至為人所知曉。因此,這種區(qū)別又是暫時的,每一次亦或每一處劫財、劫物、劫人活動的魯莽與失敗都可能使自己的黑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然而,這種暴露對土匪未必沒益處,因為土匪要生存就要有發(fā)展。因此,對那些“上天入地”無門的下層群眾來說,掌握土匪黑話對他們未嘗不是好事。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