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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多元現(xiàn)代性及其困惑每種社會都有自己的偏執(zhí)、迷信和心靈的幻想,現(xiàn)代社會也不例外?! ∫弧∪绾斡懻摱嘣F(xiàn)代性問題 在某些人看來,多元現(xiàn)代性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假問題,因為只要我們承認全球化的市場經濟和民主政治的普世性,在制度層面就只有一種現(xiàn)代社會,所謂多元現(xiàn)代性只是為那些前現(xiàn)代專制制度辯護而已!其實,多元現(xiàn)代性關注的并非社會制度層面問題,而是現(xiàn)代化背后的精神或理論架構,即為甚么現(xiàn)代社會制度是合理的?其背后的根據(jù)又是甚么?我們可以用波普爾(KarlPopper)在《開放社會及其敵人》(TheOpenSocietyandItsE
2、nemies)中提出的一個思想試驗來說明這一點。為了刻畫現(xiàn)代社會的本質,波普爾曾設想過如下一種社會:所有的行業(yè)均是由孤立的個人獨立經營;任何人都不能與他人見面、接觸,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必須通過打字信件或電報傳遞;如要出門,都必須蒙面或坐遮蓋住窗簾的轎車,以保證他從未看到另一個人;生命的繁殖則靠人工授精。在這個理想實驗中,將人與人之間一切感情、有機聯(lián)系切斷,現(xiàn)代社會背后的根據(jù)赤裸裸地顯示出來,這就是工具理性和個人權利。波普爾把那些由終極關懷、文化、人際關系、感情交流組成的有機體稱為封閉社會,而切斷個人有機聯(lián)系的社會才是開放
3、社會;他認為從有機的封閉社會向開放社會的轉化,是人類正在經歷的最深刻革命?! 「鶕?jù)上述觀點,現(xiàn)代市場經濟的合理,并不只是它表面上帶來的財富急遽增長,也不是甚么先進生產力的代表,而因為它是保障個人財產權和自主的理性的交換的經濟制度。選舉和代議制及三權分立的民主制度之所以合理,也不僅在于它是否真正能表達民意和有程序的糾錯機制,而因為它是一種既要保障個人權利、又要在個人不得不交出自己部分權利合成某種公共選擇、管理社會公共事務時不得已的制度安排。在這種組織原則中,主權自然不能侵害人權。從霍布斯(ThomasHobbes)、斯賓
4、諾莎(BenedictusdeSpinoza)、洛克(JohnLocke)、盧梭(JeanJacquesRousseau),到二十世紀后半期的羅爾斯(JohnRanick)說:即使社會是由契約所組成,也絕對不可能像是那些胡椒、咖啡、煙草等商業(yè)性的買賣合約,可以隨合伙人的利潤多寡、情緒起落而任意合散;個人不僅沒有權利脫離與自己血肉相聯(lián)、生于斯長于斯的社群的最初約定,而且有強烈的道德義務去維系它。也就是說,任何個人都無法從其文化的和社會性的屬性中完全剝離出來。當然,自由主義者也從不否認文化是現(xiàn)代社會組成部分,但他們主張,任
5、何一種公共價值必定是由個人選擇合成的,文化亦不例外。但社群主義講的文化,主要不是像好萊塢電影或大眾時尚那樣完全由市場機制綜合而成的東西,而是如終極關懷那種不是由個人文化偏好合成的價值。這一點在甚么是個人認同之上表現(xiàn)最為鮮明。毫無疑問,個人是理性選擇和制訂契約的主體,但甚么是「個人」呢?事實上,正如沉岱爾(MichaelJ.Sandel)所說,往往是社群和文化去決定「我是誰」,而不是我的自由選擇去決定「我是誰」。確實,社群主義的批評是十分有力的。如果終極關懷和文化不再是現(xiàn)代社會的組織要素,那么在工具理性和個人契約這兩種前
6、提上,無論再加添多少限制和補充,這種社會即使不是由冷冰冰的利己個人組成,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偶爾仁慈、彼此陌生的公民團體而已。而一旦承認并非由個人選擇合成的文化和終極關懷也是社會組織要素,這又使社群主義不得不面對另一些尖銳問題:現(xiàn)代社會同傳統(tǒng)社會的差別何在?是否存在某些不可約化為個人權利的「群體權利」(therightsofmunity)?如果有,誰又是這種「群體權利」的主體?它的膨脹會不會導致極權主義興起呢? 二 西方歷史經驗的局限 今天,無論是波普爾的思想試驗,還是自由主義和社群主義的爭論,都表明到目前為止尚不能
7、僅從哲學上來判定多元現(xiàn)代性是否存在。那么,是否能從西方社會的現(xiàn)代化歷史經驗來判斷呢?二十世紀以前,多元現(xiàn)代性的存在似乎不需要懷疑。因為在西方,基督教的信仰是終極關懷,它與民族文化一起構成不同民族國家中人們的認同,而理性以及權利自由主義則構成現(xiàn)代社會制度的正當性基礎。終極關懷、文化與個人權利和理性共同參與社會組織。而在非西方社會現(xiàn)代化過程中也表現(xiàn)出多元現(xiàn)代性,非西方社會可以在保持自己文化認同前提下,將理性和個人權利作為社會制度正當性根據(jù)??墒?,二十世紀人類歷史經驗使得有沒有多元現(xiàn)代性的問題變得復雜化了。二十世紀最宏大的現(xiàn)
8、象,就是極權社會的興起和解體以及全球一體化浪潮。眾所周知,極權主義社會是建立在意識形態(tài)認同之上的,它是西方十九世紀現(xiàn)代社會危機的結果。極權主義的解體證明,現(xiàn)代社會制度只能建立在工具理性、個人自主性之上。表面上看,論證現(xiàn)代市場經濟和民主制度為合理的自由主義也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但自由主義的核心恰恰是個人權利和工具理性。特別是二十世紀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