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名著精選 4005 [法]雨果-悲慘世界（上下）（鄭克魯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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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4只有泰納迪埃夫婦出于禮節(jié)和好奇，還留在廳堂里?！半y道他就這樣過夜嗎?”泰納迪埃的女人咕噥著說。凌晨兩點鐘敲響了，她敗下陣來，對丈夫說：“我去睡覺了。你做你愿意做的事吧?！彼恼煞蜃诮锹涞囊粡堊琅?，點燃一支蠟燭，開始看《法國郵報》。一小時就這樣過去。好樣的旅店老板至少看了三遍《法國郵報》，從日期看到印刷者的名字。外來人一動不動。泰納迪埃動了起來，咳嗽，吐痰，擤鼻涕，把椅子弄得嘎吱響。那漢子一動不動?！八藛?”泰納迪埃心想。那漢子沒有睡覺，但什么也不能驚動他。末了，泰納迪埃脫了帽，慢慢走過去，放大膽子說：“先生不去休息嗎？”“不去睡覺”在他看來是過

2、分唐突和親熱了。“休息”用詞講究，表示尊敬。這些字眼有神奇的出色的作用。在第二天旱上能使賬單的數(shù)字膨脹開來。一個“睡覺”的房間花費二十個蘇；一個“休息”的房間要付二十法郎?！鞍?”陌生人說，“您說得對。您的馬廄在哪里?”“先生，”泰納迪埃含笑說，“我來給先生帶路?！彼闷鹣灎T，漢子拿起他的包裹和棍子，泰納迪埃把他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富麗堂皇，全部是桃花心木的家具，一張船形床，紅布簾子?！斑@是什么地方?”旅客問?！斑@是我們結(jié)婚的洞房，”旅店老板說?！拔业钠拮雍臀?，我們睡在另一間房里。這里一年只進來三四次?！薄拔乙粯酉矚g馬廄，”漢子粗魯?shù)卣f。泰納迪埃好像沒有聽見

3、這不太客氣的反應(yīng)。他點燃兩支新蠟燭，就放在壁爐上。壁爐爐火熊熊。壁爐上的短頸大口瓶下面，有一副銀絲的女發(fā)套，綴著橘花?！斑@個呢，這是什么?”異鄉(xiāng)人問。“先生，”泰納迪埃說，“這是我妻子的新娘帽?！?86在柯賽特的破屋邊有一扇打開的門，讓人看到一個相當(dāng)大的幽暗房間。外地人走了進去。盡里面，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一對雪白的小床。這是阿澤爾瑪和愛波尼娜的床。床后半掩著一只柳條搖籃，沒有簾子，叫了一整晚的小男孩睡在里面。外地人揣測，這個房間與泰納迪埃夫婦的臥室相連。他正要抽身退出，這時他的目光看到了壁爐；這是旅店的一種大壁爐，總有一點余火，而外表看起來壁爐卻是冰冷的。

4、這只壁爐沒有火，甚至沒有灰；這卻吸引了旅客的注意。有兩雙童鞋，形狀嬌小，大小不一；旅客想起了孩子自古以來的美妙習(xí)慣：在圣誕節(jié)之夜把他們的鞋放在壁爐里，在黑暗中等待善良的仙女閃光的禮品。愛波尼娜和阿澤爾瑪沒有忘記這樣做，她們把一只鞋放在壁爐里。旅客俯下身來。仙女，也就是母親，已經(jīng)來拜訪過，可以看到每只鞋中，有一枚嶄新的十蘇漂亮硬幣在閃爍。漢子直起腰來，正要離開，這時他看到在盡里的旮旯，壁爐最幽暗的角落里，有另—樣?xùn)|西。他望過去，認出是一只木鞋，一只最粗糙的難看的木鞋，砸碎了一半，滿是灰和干掉的泥巴。這是柯賽特的木鞋。柯賽特懷著孩子動人的信賴(總是受騙，但從不泄

5、氣)，也把木鞋放在壁爐里。一個只知辛酸淚的孩子卻懷著希望，這是崇高和美妙的。在這只木鞋里，什么也沒有。外地人在背心里摸索了一下，彎下腰來，在柯賽特的木鞋里入了一個金路易。然后，他躡手躡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九、泰納迪埃耍手腕翌日早上，至少在天亮前兩小時，泰納迪埃坐在小酒店樓下廳堂的一支蠟燭旁，手里拿著一支筆，在構(gòu)思黃禮服的旅客的賬單。他的妻子半俯向他站著，目光注視著他的動作。他們沒有交換一句388“啊!”女人說，“你沒有忘記今天我要把柯賽特趕出門去吧？這個鬼東西!她同她的布娃娃吞食著我的心!我寧愿嫁給路易十八，也不愿把她多留在家里一天!”泰納迪埃點燃煙斗，吐出

6、一口煙，回答道：“你把賬單交給那個家伙?！比缓笏鋈チ恕Ｋ麆偝鋈?，旅客就走了進來。泰納迪埃馬上在他后面重新出現(xiàn)，站在虛掩的門口一動不動，只有他的妻子能看見。黃衣人手里拿著棍子和包裹?！捌鸬眠@么早啊!”泰納迪埃的女人說，“先生要離開我們啦?”她一面這樣說，一面尷尬地在手里翻弄著賬單，用指甲折了幾折。她粗蠻的臉流露出一種不常有的表情：膽怯和顧慮。將這棒—份賬單拿給一個外表太像“窮鬼”的人，她覺得不自在。旅客看來有心事，若有所思。他回答：“是的，太太。我要走了?！薄跋壬?，”她接著說，“在蒙費梅沒有事嗎?”“沒有。我路過這里。如此而已。太太，”他又添上說，“我該付多

7、少錢?”泰納迪埃的女人沒有回答，把折好的賬單遞給他。漢子打開來看，但他的注意力顯然在別的地方。“太太，”他又說，“您在蒙費梅生意不錯啊?”“不過這樣，先生，”泰納迪埃的女人回答，對看不到火冒三丈感到吃驚。她繼續(xù)用哀婉動人的聲調(diào)說：“噢！先生，這年月很艱難！再說，我們這地方有錢人少很少！您看到，這是個小地方。要不是我們有時候有像您這樣豪爽和有錢的旅客，那就遭了！我們負擔(dān)很重。瞧，這個小姑娘要花費我們老鼻子了。”“哪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