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慶陽(修訂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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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記得那年是我上初二的時候，有一天母親告訴我，鄉(xiāng)下的表妹慶陽小學(xué)剛畢業(yè)說是不想再念書了，要到我們家住些日子。我一聽也沒太往心里去，這件事兒，就這樣子地過去了。誰知沒過多久，我放學(xué)回家，見一位穿著一身老式舊軍裝，約有十二三歲左右，長得很丑的小姑娘，正在屋中跟母親和姥爺倆嘮著嗑呢。腰里還扎著一條武裝帶左邊別著一桿老式的鞭子，右邊掖著一根拴著旱煙口袋的大煙袋鍋兒。這時便見母親招手讓我過去，笑著對我說道：“這就是你那鄉(xiāng)下的表妹慶陽?！庇谑潜砻帽阍谀赣H的引薦下，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她這一起身不打緊，可把我給嚇得夠嗆。就見她長著一雙伶仃腳，麻桿腿稍微羅圈，水蛇腰七扭八彎，雞胸脯便那么夸張地向外凸起著，扁

2、圓的鴨子脖有點前傾，厚厚的嘴唇上面是個大大的蒜頭鼻子，偏巧鼻子上邊又長著可能是閻王爺做夢娶媳婦時樂蒙了，不經(jīng)意間，放屁崩豆崩上去的一對小蛤蟆眼。窄小，布滿青春疙瘩的額頭上，耷拉著兩條吊子眉。就她這副尊容，叫人一看上去，便感覺到賊拉地不舒服。尤其是她那相當滑稽的表情，蒜頭鼻子上面的蛤蟆眼就象雞給黃鼠狼拜年般嘰里咕嚕地轉(zhuǎn)個不停。似乎老是在告訴著看她的人，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呀。最可笑的就是她那兩條便快要過了界的清水鼻涕，就像夜晚掛在空中的銀河一般，鑲嵌在她那津巴布韋人似的厚厚的嘴唇上面。這時母親有些看不過眼地問她道：“慶陽啊，你這鼻涕兒，看著多不雅觀呀，你也是十好幾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也不知道擦一下

3、子哪？”聽完母親的問話，此刻，便見表妹猛地一個身體前傾，右腿向前奮力地跨上一步，膝蓋微屈，右臂回彎，擺出一副勇往直前的架勢，沖著母親東風(fēng)吹、戰(zhàn)鼓擂地撅起她那洋洋得意的小驢蹄嘴，頗為自豪地說道：“二姑這你可就不知道了，我這是百萬雄師過大江，宜將勝勇追窮寇。我留著的這鼻涕兒是我們那嘎達的一個習(xí)俗，小孩子的這東西是不能隨便擦的，還是老人們的老話說的好啊，東北四件寶；人參、鹿茸、靰鞡草，外加小孩子的鼻涕賽龍須。所以這龍須，是一定要攢著的。等攢的差不多了，拿它攉飯吃，那才夠味呢。”還沒等她將這話說完，驀地舌頭就如同靈蛇吐芯一般翻轉(zhuǎn)著便竄出了唇外，迅速地就在她自己的鼻涕兒上舔了一下，隨即便又電閃似的縮

4、回到了她的口腔內(nèi)。母親一邊聽著她說的這話，一邊看著她那有些嘎咕其溜地小動作，就捂著嘴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這時我又問她道：“表妹那你這鞭子和旱煙袋鍋兒又是干啥子用的哪？”此刻，便見她把那吊子眉往上一揚，表情有些夸張乖巧地對著我說道：“表哥好，我這鞭子是平時給家里面放牛的時候，趕它們用的，不放時，用作防身。旱煙袋鍋兒是以前閑著沒事，跟姥姥一起學(xué)著抽的，現(xiàn)在有癮了，一天不碰，都不行啦。”我一聽她說的這話兒，心中不禁暗道：我這表妹慶陽你還別說，沒準兒還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小怪物呢?！　〉搅送砩铣燥埖臅r候，表妹還真就將她那攢了好幾天的鼻涕兒，攉在了飯里，吃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嘞。飯后，表妹幫著母親收拾完

5、碗筷，便上得炕來盤腿一坐，一邊用左手拿著旱煙袋鍋兒吸起了旱煙，一邊用右手脫下右腳上的粗布襪子，馬上就用右手搓揉起右腳的大母腳趾頭來了。搓著搓著，沒一會兒的工夫，竟然把小腿一抬，即刻便將她那大母腳趾頭放進了自己的嘴里吸吮了起來。此時她的這一舉動，給我們一家人看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大約吸吮了五六分鐘的樣子，才停止了這場表演。她一歇下來，母親就又趕忙地問她道：“慶陽啊，你這又是哪門子的習(xí)俗呀？快點兒給我們說道說道吧？”表妹不等母親把話說完，便搶著說道：“不對的啦二姑，這個不是習(xí)俗了。是我娘生完我后，沒過一年，就又接著生下了我小弟。所以我便吃不到她的奶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娘天天給我小弟抱在懷里地

6、奶他，當時興許是餓得著慌，就吸吮起自己的手指頭來了，后來可能是手指太細不頂餓，便吸吮起大母腳趾頭來了。所以這個毛病就象跟姥姥學(xué)抽旱煙袋鍋兒似的，也便成了我的習(xí)慣了。”母親聽完表妹說的這番話，好懸沒掉下淚來。順勢一把就將她抱在了懷里地說道：“好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你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快叫二姑好好地抱抱你吧?！薄　〉鹊搅送砩纤X的時候，可能是母親嫌表妹有些不講衛(wèi)生，便把她打發(fā)到姥爺和我住的屋子里來啦。你別說，一進屋，她還表現(xiàn)得很是勤快。先是拿著洗腳盆兒給姥爺洗完腳之后，就又是揉腰又是捶背的。這屋里的氣氛讓她給弄得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吹竭@里，我心中不由得暗想：這個小表妹，雖然人丑了點兒，但手

7、腳倒還是蠻有眼靈見的哪。　　這以后，表妹就算是在我們家里住了下來。記得有一天，我中午放學(xué)回來，便見表妹一個人拿著她那桿放牛用的鞭子，一邊使勁的抽著地，一邊嘴里恨恨地念叨著：“大腦瓜袋小細脖，光吃飯不干活?！本颓扑磸?fù)地叨咕著這句話。便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之后，緊接著就又唱起了：“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币娝@樣，我便趕忙走上前去地問她道：“你這是怎么了？是和誰在生氣呢？”她一看是我，就有些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