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簡《楚居》與楚都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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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華簡《楚居》與楚都丹陽撰文/牛鵬濤作為早期楚人都居的“丹陽”一詞，最早見于《史記·楚世家》“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陽”和《世本·居篇》“楚鬻熊居丹陽，武王徙郢”的記載。關(guān)于楚人早期歷史的資料較少，一般認(rèn)為丹陽就是郢以前的楚都。丹陽的地望，文獻(xiàn)記載分歧較大，主要有以下幾種：1.《漢書·地理志》：“丹陽郡：丹陽，楚之先熊繹所封，十八世文王徙郢?！睗h代丹陽郡治所在今安徽當(dāng)涂。2.《史記·楚世家》：“（楚懷王）十七年春，與秦戰(zhàn)丹陽。”即今河南淅川。3.《墨子·非攻下》：“楚熊麗始討此雎山之間。”即今湖北南漳。4.穎容《春秋傳例》：“楚居丹陽，

2、今枝江縣故城是也?！薄妒酚浖狻芬鞆V：“（丹陽）在南郡枝江縣?！薄独m(xù)漢書·郡國志》：“枝江，侯國，本羅國，有丹陽聚?！贝苏f起源于東漢，時代頗早。5.《山海經(jīng)?海內(nèi)南經(jīng)》：“丹山在丹陽南，丹陽居屬也?！惫弊ⅲ骸敖窠ㄆ娇さり柍牵鰵w縣東七里。”酈道元：“秭歸，蓋楚子熊繹之始國”，“丹陽城，……楚子熊繹始封丹陽之所都也”，“楚子先王陵墓在其間，蓋為征也?！碑?dāng)涂距楚中心區(qū)域較遠(yuǎn)，酈道元就曾提出批評，目前這種意見已被學(xué)界淘汰。主張河南淅川的被稱為“北系說”，主張南漳、枝江、秭歸的被稱為“南系說”，彼此之間分歧較大，依靠現(xiàn)有文獻(xiàn)難以厘清，目前考古資料也顯得不足。

3、《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中收入有《楚居》篇，涉及楚人起源、楚國世系、楚都遷徙等諸多內(nèi)容，對于研究楚史與楚文化頗具價值，為進(jìn)一步探索楚都丹陽問題提供了重要契機?！冻印匪浂季舆w徙十分詳細(xì)，其中都郢以前的部分為：季連初降于隈山，抵于穴窮，前出于喬山，宅處爰波。逆上汌水，見盤庚之子，處于方山，女曰妣隹，秉茲率相，詈胄四方。季連聞其有聘，從及之盤（泮），爰生伯、遠(yuǎn)仲，游徜徉，先處于京宗。穴酓遲徙于京宗，爰得妣，逆流載水，厥狀聶耳，乃妻之，生侸叔、麗季。麗不從行，潰自脅肋出，妣賓于天，巫咸該其肋以楚，氐今曰楚人。至酓狂亦居京宗。至酓繹與屈，使若嗌卜徙于夷屯，

4、為楩室。室既成，無以納之，乃竊鄀人之犝以祭。懼其主，夜而納尸，抵今曰，必夜。至酓只、酓、酓樊及酓賜、酓渠，盡居夷屯。酓渠徙居發(fā)漸。至酓、酓摯居發(fā)漸。酓摯徙居旁屽。至酓延自旁屽徙居喬多。至酓勇及酓嚴(yán)、酓霜及酓雪及酓徇、酓咢及鄀敖酓儀，皆居喬多。鄀敖酓儀徙居鄀。至焚冒酓率自鄀徙居焚。至宵敖酓鹿自焚徙居宵。至武王酓達(dá)自宵徙居免，焉始□□□□□福。眾不容于免，乃潰疆浧之波而宇人焉，氏今曰郢。簡文中“穴”與“鬻”，“酓”與“熊”音近相通?？芍獜腻餍荛_始，楚人都居遷徙有多處：京宗、夷屯、發(fā)漸、旁屽、喬多、鄀、焚、宵等，這些地點在時間上處于都郢之前，文獻(xiàn)中都對應(yīng)為“丹

5、陽”。清華簡《楚居》中未見“丹陽”一名，表明文獻(xiàn)所記的楚都丹陽在內(nèi)涵上存在遷徙變化，其名可能是統(tǒng)稱。這提示我們對其地望需作歷時性的考察，分時段進(jìn)行研究。丹陽地望雖不能通過文獻(xiàn)記載直接確定，但各時段所對應(yīng)的地理環(huán)境大致可窺端倪。如《新蔡葛陵楚墓》發(fā)掘報告中編號為甲三11.24的一支竹簡：“昔我先出自追，宅茲雎漳，以選遷處。”李學(xué)勤先生認(rèn)為“追”之“追”可讀為季連所娶居于汌水的“妣隹”，那么，該簡所講的應(yīng)即妣隹之后“徙于京宗”的事情，“京宗”對應(yīng)于“雎漳”。葛陵楚簡的內(nèi)容，合于《墨子·非攻下》所載：“楚熊麗始討此雎山之間?！庇纱丝梢酝茢?，鬻熊、熊麗、熊狂一直

6、所居的京宗，地望在雎漳上游的雎山一帶。這也與清華簡整理者所指出的“京宗地望與荊山之首景山有關(guān)”吻合。位處這一帶的南漳縣，周邊考古遺存相對密集，應(yīng)就是丹陽“南漳說”的由來?！冻印分行芾[至熊渠所居的“夷屯”，可對照《左傳·昭公十二年》：“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薄妒酚洝こ兰摇罚骸靶芮醯媒瓭h間民和，……皆在江上楚蠻之地?！边@些內(nèi)容相對還很模糊，過去“南系說”、“北系說”分歧很大。夷屯究竟在南在北，可以從周昭王南征荊楚的記載中找到線索，如《竹書紀(jì)年》：“周昭王十六年，伐楚荊，涉漢，遇大兕”，“周昭王十九年，天大曀，雉兔皆震，喪六師于漢。”《史記·周本紀(jì)》

7、：“昭王之時，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于江上。”《左傳》僖公四年：“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fù)，君其問諸水濱！”此外，昭王南征在金文中也有許多反映，如周昭王時銅器“京師畯尊”銘文：“王涉漢伐楚……”李學(xué)勤先生介紹該器時指出：“不管成王時所封熊繹的丹陽是不是丹淅一帶，昭王時的楚都只能是在漢南了。”文獻(xiàn)記載熊繹曾在成王時受封，則周昭王時正當(dāng)熊繹之孫輩前后，從《楚居》看此時仍居于夷屯。由此可以推斷，夷屯是位于漢水以南的，這是對“南系說”的支持。李家浩先生就認(rèn)為“夷屯讀為夷陵”，“在宜昌東”，這個意見值得重視?！冻印分兴涏e敖酓儀徙居鄀，焚

8、冒酓率自鄀徙居焚，宵敖酓鹿自焚徙居宵，還都是大致可考的?！对缆磿翰厍睾啠ㄒ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