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西域傳》所記中亞宗教狀況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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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唐書·西域傳》所記中亞宗教狀況考辨【內容提要】以隋唐漢籍記述和中亞考古資料，考辨了《新唐書·西域傳》的有關記述，認定《新唐書·西域傳》的記述，可補阿拉伯──伊斯蘭史料之不足。但是，《西域傳》所記中亞宗教狀況也有許多訛誤和疑問。6—8世紀中葉以康國為中心的粟特地區(qū)，以信奉祆教為主；粟特地區(qū)的事火之道實際上是波斯拜火教與中亞當地流行的自然崇拜之結合；8世紀20年代以后粟特地區(qū)所行歷法當是希吉拉歷；漢籍所記可以作為粟特地區(qū)許多壁畫和雕塑宗教意義的注解?！娟P鍵詞】《新唐書》中亞宗教《新唐書·西域傳》集中保存了唐人對中亞諸胡國的認知以及九姓胡

2、與唐朝交往的基本史實。這些記載既是唐朝與中亞交往的記錄，又是雙方交往的歷史結果之一，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唐人在與中亞諸胡交往過程中所持的立場、觀點?！缎绿茣の饔騻鳌返脑S多記述，可補阿拉伯──伊斯蘭史料之不足。但是，《西域傳》所記中亞宗教狀況也有許多訛誤和疑問。一、康國康者，一曰薩秣鞬，亦曰颯秣建，元魏所謂悉萬斤者。……王帽氈，飾金雜寶。女子盤髻，幪黑巾，綴金蒍?！允聻闅q首，尚浮圖法，祠祆神，出機巧技?！咦谟阑諘r，以其地為康居都督府，即授其王拂呼縵為都督?！璠1]上述記載，反映了唐代康國的宗教信仰狀況。那么，《康國傳》究竟反映

3、了康國何時的情形呢？中國史籍關于康國歷法的記述，使我們有可能判定《康國傳》所記述史實的年代。據《隋書·康國傳》記載，在6世紀后半葉──7世紀初，康“國立祖廟，以六月祭之，諸國皆來助祭”。[2]《唐會要·波斯國》也記載：波斯國“俗事天地水火諸神，西域諸國事火祆者，皆詣波斯受法焉。……以六月一日為歲首。"[3]顯然，同事火祆的康國，其歷法與波斯相同，也以六月一日為歲首。所以，《通典》引韋節(jié)《西蕃記》說：康國人“以六月一日為歲首。……俗事天神，崇敬甚重?！盵4]而《新唐書》則說，康國以十二月為歲首。其中的原因，蔡鴻生先生認為是粟特歷時差的緣故

4、：粟特歷一年差6小時，四年共差一天；為此，粟特歷歲首每四年必須提前一天。所以，韋節(jié)《西蕃記》說“以六月一日為歲首”，杜環(huán)《經行記》說九姓胡“其俗以五月為歲”，到《新唐書·康國傳》則變成“以十二月為歲首”了。[5]如果蔡先生所考無誤，那么粟特火祆歷的歲首從六月一日移至十二月，至少需要150天的誤差。以每4年差一天計，至少需要600太陽年。從韋節(jié)《西蕃記》成書（7世紀初）到《新唐書》成書（公元1060年）無論如何也沒有600年?？磥?，《新唐書·康國傳》所記歷法不可能是火祆歷?？祰鴼v法歲首從六月移至十二月，當與康國改歷有關。中亞諸國歷法均與宗

5、教信仰密切相關?？祰臍v必與其宗教信仰的改變有關。8——9世紀，康國改奉伊斯蘭教?？梢?，康國的“以十二月為歲首”之歷，應當是伊斯蘭教歷（即回歷）。回歷以354.3671天為一年，以公元622年7月16日為紀元之始。所以，回歷歲首可以出現在一年中的任何一個月。回歷以中國農歷十二月為歲首的年份有：回歷18、19、51、52、85、8687、118、119120、152、153154、186187年，分別為公元639、640、671、672、704、705、736、737、769、770、802年。[6]值得注意的是，公元705、73

6、7、770、802年的1月和12月，均為農歷十二月、回歷歲首。就農歷年而言，這4年都是連續(xù)2年的十二月為回歷歲首?！缎绿茣た祰鴤鳌匪浤甏鷳瞧渲械哪骋荒辍摹犊祰鴤鳌匪浛祰曀?、宗教情形看，此時康人尚未完全皈依伊斯蘭教。阿拉伯人第一次渡過阿姆河、開始征服河中地區(qū)是在公元654年。是年，阿拉伯人攻破米國，圍攻康國。[7]但是，康國等地長期未被阿拉伯人征服。712年，呼羅珊總督屈底波（705—714）率大食軍攻占撒馬爾罕城，焚毀城內的佛寺，建筑了清真寺，強迫當地人信奉伊斯蘭教。[8]不過，粟特（Soghd）其它地區(qū)仍保持原有宗教信仰，

7、僅在政治上一度承認阿拉伯人的宗主權。[9]即便是在撒馬爾罕，信奉伊斯蘭教的人也不多。直到喀里斯坦（Kharīstan）之戰(zhàn)（738年）以后，阿拉伯人大破突騎施軍，伊斯蘭文化才開始逐漸在粟特地區(qū)占優(yōu)勢。[10]751年怛羅斯之戰(zhàn)以后，撒馬爾罕逐步伊斯蘭化。因此，《康國傳》所反映的史實在年代上應當排除705年，而似應是公元737—770年之事。從兩《唐書·康國傳》所記史實，我們也可推定《康國傳》所記史實不晚于公元754年。《舊唐書·康國傳》記事最晚的一條是天寶十三載（754）康國王咄曷遣使朝貢；[11]《新唐書·康國傳》則是唐朝冊封咄曷為欽

8、化王，且未注明年代。咄曷冊封一事，《舊唐書·康國傳》系于天寶三年（744）；《冊府元龜·外臣部》系于天寶三年七月，唯“咄曷”記作“咄喝”。[12]杜環(huán)《經行記》“末祿”條記，“其俗以五月為歲?！盵13]末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