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崛起和“‘中國模式’的崛起”--秦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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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什么是“中國模式”？　　現(xiàn)在議論“中國模式”變得很熱鬧。有人說已經(jīng)有了這么個模式，有人說還沒有。在說有的人中，有的說這是個好模式，有的說它是個壞模式。而在說好的人中，有人說它可以推廣，有人說它只適合我們的特殊條件，不宜到處鼓吹。而所有這些爭論的前提，就是所謂中國模式究竟是什么？　　我覺得中國當(dāng)然不是事事特殊，它的增長有些因素是共通的。比方說無論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這世界上都不只中國有，就是什么兩者結(jié)合的“第三條道路”、“中間道路”、“中左”、“中右”乃至“混合經(jīng)濟(jì)”，也幾乎可以說是普遍現(xiàn)象--畢竟現(xiàn)在“純資本主義”或“純社會主義”在這個地

2、球上可以說都找不到，各國都可以說是混合經(jīng)濟(jì)，而且從更多點資本主義到更多點社會主義的各種不同混合比例都可以見到，我們談不上有什么特別?！　〉侵袊?dāng)然也有一些特點，無論叫它“中國特色”、“中國道路”、“中國經(jīng)驗”還是中國模式，總之就是那么回事。其實就是個比較出來的概念。而這個比較的主要參照系，應(yīng)該說就是西方。無論是所謂“華盛頓共識”和“北京共識”的對舉，還是“中國走出了不同于西方的現(xiàn)代化道路”的說法，說的都是中國與西方的不同?！　栴}在于其實“西方”內(nèi)部也千差萬別。前不久北大的姚洋教授總結(jié)中國模式的特點，一是比較注重平等，二是有個“中性政府”

3、。這第二條容俟后述，至于第一條，如果說我們比美國“注重平等”，這雖有爭議，至少有人還可以這么說。但是與瑞典相比呢？即便按他的定義，我們好意思說比瑞典更“注重平等”嗎？　　所以，如果我們要說“中國模式”體現(xiàn)了與“西方”的不同，那當(dāng)然不是說與西方某一個國家例如美國的不同，而是與所有西方國家、至少是主要的西方國家的不同。如果我們在所謂的西方、即從美國到瑞典的那些國家歸納出某些他們共有的特點，而這些特點中國恰恰沒有。同時中國又有一些東西是那些國家--從美國到瑞典--都沒有的。那大概就是中國模式了?！　∵@次危機(jī)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觀察這些“特點”的難得

4、機(jī)會。我們知道所謂“西方”其實是個萬花筒，其中既有像瑞典那樣比中國還要“社會主義（社會平等，共同富裕）”得多的“左派”國家，也有像美國那樣講究自由競爭、市場開放的“右派”國家，而且他們每個國家內(nèi)部也是萬花筒，都有各自的左右派在那里爭論。但一個共同點是他們現(xiàn)在遇到了難題，而且說實在的，兩派都沒有萬全之策?！敖鹑谖C(jī)”以來國外左右兩派吵翻了天，左派說這是右派自由放任造成金融監(jiān)管不嚴(yán)之過，右派說左派搞凱恩斯主義赤字膨脹弄得國家財政破產(chǎn)了?！　∑鋵崝P除派別的偏見，左派和右派所主張的那些理論各有優(yōu)缺點，但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這種情況不是這兩種毛病的任何一種

5、?，F(xiàn)在西方，不管是美國還是歐洲，這次爆發(fā)危機(jī)的核心問題就是民間和國家借債太多，窟窿太大，弄得資金鏈斷裂了。民間借債比較復(fù)雜，但根源和國家負(fù)債的根源是一樣的，對此我另外寫了文章討論，這里從略。而國家為什么有這么大的負(fù)債呢？不管是左派主張的高稅收高福利，還是右派主張的低稅收低福利，盡管各有缺點，但理論上都是賬面平衡的嘛，凱恩斯主義承認(rèn)赤字財政，也是要可控的嘛。為什么會搞成現(xiàn)在這樣？　　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的左、右派都處在一個民主的平臺，雙方都要為老百姓說話。左派說高福利理直氣壯，說高稅收就吞吞吐吐的；右派說低稅收理直氣壯，說降福利他們就

6、吞吞吐吐的。如果是高福利、高稅收，或者低福利、低稅收都不會有這種情況。但是如果你搞成低稅收、高福利，當(dāng)然就成了財政大窟窿了。他們的左派一上臺就說國家要為老百姓花更多的錢，右派一上臺就說國家不能向老百姓收那么多錢。這么折騰幾次，國家財政不破產(chǎn)才怪，而且左右互相埋怨管什么用呢？這本來就是你們兩家共同造成的嘛。如果民主制度都這樣運作，早就破產(chǎn)了?！　∥耶?dāng)然認(rèn)為民主比專制好（用更為低調(diào)的說法，也可以講作為一種制度，民主比專制的壞處?。?。但民主的問題我從來不回避。那么為什么民主制度以前一直可以成功運作？其實老百姓也不是不懂道理，如果財政真要出了一些問

7、題，本來很快就會反映到社會上，造成一些小危機(jī)，老百姓感受到了，覺得這是個問題了，那么無論是稅收增加，還是福利減少，老百姓也不是不能接受。其實民主制度一兩百年稅收就是明顯增加的，如果民主制度一建立就不能增稅，豈能維持到現(xiàn)在？福利也是一樣，民主制下老百姓接受福利降低也是不乏前例的?！　∧悄┻@幾十年為什么不這樣呢，尤其是最近二十年為什么不是這樣呢？這與全球化在深度與廣度上的大幅進(jìn)展有關(guān)，同時更與這種全球化在性質(zhì)上的扭曲有關(guān)?！　∷^深度，就是經(jīng)濟(jì)全球化深化了，尤其是深化為金融的全球化，原來在全球做買賣，問題不大，現(xiàn)在可以全球借錢、全球透支，這就有

8、問題了。因為債務(wù)窟窿通過透支來填補(bǔ)，就反映不到社會上，老百姓感覺不到危機(jī)，自然會把“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游戲玩下去。尤其是美國，憑借美元的地位就透支得更厲害。但是這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