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外閱讀】《紅樓夢》的虛化藝術(shù)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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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課外閱讀】《紅樓夢》的虛化藝術(shù)曠古奇才的曹雪芹是善于從我國古代優(yōu)秀文學傳統(tǒng)中汲取積極營養(yǎng)的人。他幾乎把幾千年文化的精華、各類文學藝術(shù)的獨到技巧一齊抓在手里，自然、純熟地融化在他的藝術(shù)形象的創(chuàng)造之中?！对娊?jīng)》、《楚辭》、先秦諸子、《史記》、《漢書》、唐詩宋詞、元人雜劇都會在他的筆下發(fā)生著奇異的化合作用，化為人、化為景或化為情。比如那撞壁殉情的烈女子司棋，應(yīng)該說是漢樂府《上邪》精神的發(fā)展；賈蕓在娘舅家遭到白眼奪門而逃時，會令人想到《戰(zhàn)國策》中蘇秦那“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的感喟；而李煜的“剪不

2、斷，理還亂，是離愁”的亡國之痛，也無妨說它已化成林黛玉、賈寶玉中間的綿綿情思。至于“虛化藝術(shù)”這朵奇葩則是曹雪芹從我國古典詩歌那里嫁接而成活的又一新品種，是曹雪芹用以反映生活的又一個新手段。我們知道“每一個民族，無論其大小，都有它自己的，只屬于它而其它民族所沒有的特點、特殊性?！?《馬克思主義與民族、殖民地問題》)是的，成熟的文藝，民族的個性特色是鮮明的。生活在中國——這個詩的搖籃里的曹雪芹，從小就在它的懷抱里熏陶出特有的道德情操、審美習慣、藝術(shù)風格和藝術(shù)手法。歷代的詩人、詩作、詩論都對他的作品產(chǎn)生著

3、浸潤滲透作用。歷代文藝理論家、批評家，又不斷對藝術(shù)作品提出新的評價，提高著曹雪芹的審美標準。陸機《文賦》的“遺味”說、劉勰《文心雕龍?隱秀》的“義生文外”、鐘嶸《詩品》的“文已盡而意有余”等，都對“虛化藝術(shù)”起著直接或間接的作用。而被人稱之為“詩家之總匯，詩道之筌蹄”的司空圖的《詩品》，其中許多美學理論諸如“離形得似，庶幾斯人”、“淺深聚散，萬取一收”以及“近而不浮，遠而不盡”(司空圖《與李生論詩書》)等，也都一一化入他的《紅樓夢》卷帙，我們不難從行文中發(fā)現(xiàn)大量如詩畫一般的“留白”，堪稱“無字處皆其意

4、”(《姜齋詩話》)，正因為讀者能從“實”筆中理解“虛”，從“顯”露處體會“隱”，所以這些“留白”就愈發(fā)表現(xiàn)出超越鴻蒙，籠蓋宇宙的海量?！段髑逶娫挕吩u論杜詩《登岳陽樓》說：“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幾多云夢也?！币驗閮H僅四十個字的一首詩，客觀意蘊卻包孕無窮，雄渾闊大之景中，處處彌漫著杜甫那身世家國的憂思及憤慨。吮吸著詩的乳汁而成長起來的曹雪芹竟把這種“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詩意美感移植到小說中來，它的卓絕處是不停留在藝術(shù)形象本身給予讀者的美感力量上，而是十分重視欣賞者的主觀能動作用，

5、讓讀者以自己不同的思想修養(yǎng)、文化水平、生活經(jīng)歷、興趣愛好于“虛”處去生發(fā)，去補充作家所創(chuàng)造的形象和意境，這種深刻的觸發(fā)作用，能使作品的藝術(shù)生命力生生不已，光景常新，流風余韻，歷代不衰，產(chǎn)生出神入化的效果。當然，這一區(qū)域并不是任何一個平庸的作家都可以涉足的。曹雪芹所以獨到是因為他具備了各種成功的因素，高度的文化修養(yǎng)、深厚的生活基礎(chǔ)、艱苦的藝術(shù)實踐，甚至貧窮潦倒在他生前曾這樣痛苦地折磨過他，但毋寧說這是他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他的才能有如雄偉的金字塔，塔基是需要有五萬三千八百多平方米做為它的基座的，只有這樣

6、，才能下窮泉壤，上接云漢，驀然爆出，直視萬里，山川風物盡收眼底之內(nèi)。他那藝術(shù)家的腳步，永遠沒有走在圓周上，他不在傳統(tǒng)的創(chuàng)作方法上就地踏步，或周而復(fù)始地驢推磨，而是馳騁在拋物線上，做放射性的伸張。一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就是司空圖所強調(diào)的“離形得似”，也并不是號召作家完全脫離“形”去表現(xiàn)“神”，而是強調(diào)作者必須抓住審美對象的精神本質(zhì)，從而達到形容的極致“神似”。曹雪芹象沙里淘金般地篩選著大量的材料，竭力拋棄那些個別的、非本質(zhì)的東西，他甚至希望一滴水中所見到的不僅是大海，而且有沙漠、有綠洲、有春和景明、

7、還有皓月千里。以肖像描寫為例，他能把形象的最主要特征以一當十，以十當百的“一”和“十”捕捉住，讓讀者琢磨出那“千”和“萬”來。正因為他頭腦中是一個個活著的人物形象，所以落筆時這些對象的所有特征會迅速地重新排列組合，一下子在曹雪芹眼前跳出了那最亮的部分，這極少的具體啟示，卻留下了極大的回旋空間，甚至有時會令人產(chǎn)生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連鎖式的想象和聯(lián)想，我們幾乎在文章的每一個轉(zhuǎn)彎處，都看得見作者在前邊招手?，F(xiàn)在讓我們看看他是怎樣把晴雯——這個最美的侍兒的肖象寫出來的。鳳姐說過：“若論這些丫頭們，共總比起來，都沒晴雯

8、長得好?！钡降啄尤绾?《紅樓夢》里只說她眉眼兒有些象林妹妹，52回寫她得知墜兒偷蝦須鐲時氣得“蛾眉倒蹙，鳳眼圓睜”，此外有“水蛇腰，削肩膀兒”，“釵鬢松，衫垂帶褪”的體態(tài)摹狀。除此就再也沒有靜態(tài)的描寫筆墨了。曹雪芹調(diào)動各種藝術(shù)手段為創(chuàng)造這一形象服務(wù)，對比、烘托，到了他的手中已發(fā)展成為多側(cè)面、多層次地反復(fù)較量的辦法，仿佛讓晴雯去參加一場選拔賽，不斷淘汰著對方。晴雯碰到的第一個對手就是襲人，從賈蕓眼中望去，襲人是“細挑身子，容長臉兒”，她是怡紅院中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