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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紅檀板作者:須蘭--------------------------------------------------------------------------------◎上篇第01節(jié)第02節(jié)第03節(jié)第04節(jié)◎下篇第01節(jié)第02節(jié)第03節(jié)第04節(jié)那時陳家還沒有敗,迤迤邐邐枝葉森森的深宅大院,好大一片占了一條狹長弄堂的大半。因為兩邊皆是灰磚砌的圍墻,又固執(zhí)又硬,平白地使人覺得弄堂的長,走走,走走怎么也走不到陳家的大門。正好是冬天,無限蕭瑟,陽光似乎也被嚇住了,縮成細(xì)長的一條,小心翼翼地在弄堂的石子路上探一探頭,樹影一晃,又心虛地縮了回去。
2、終是寒冷。邯鄲被傭人張媽一路牽著手小跑。不過是五、六歲的小孩子,被張媽一急,未免弄出點驚慌失措,卻一聲不吭悶了頭由張媽連拖帶拉地跑。弄堂口有一個老頭兒生起小火爐賣糖人。一色紅艷艷的鳳凰、飛龍等鳥獸花蟲顫巍巍地沾在細(xì)細(xì)的竹簽上,仿佛怕冷似地縮著腳,一律是透明的、不能活動的,險險地不勝脆弱仿佛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令人時時防備著“啪”的一聲碎裂,等了半天沒動靜,倒叫人疑疑惑惑地懸著心。放了心擎著走,卻又忽然一下掉在地上。一種好叫人患得患失的吃食。邯鄲路過糖人攤便有些疑疑惑惑,略略一停腳步,卻被張媽腳不沾地的一把抓過去。邯鄲一驚,便有些垂頭喪氣。張媽
3、百忙中騰出來瞅他一眼:邯鄲,還不識相點,撥倷姆媽看見依隔副樣子,又要惹氣。張媽老家是蘇州鄉(xiāng)下,一口蘇州話。人都說蘇州話糯糯軟軟的,可張媽不一樣,說起來總是硬硬的,倒像是糯米團(tuán)里不小心混進(jìn)了玻璃碴子,冷不防一下咬著,再找又好像沒有了,吐又不是咽又不是地難受。連邯鄲的母親陳家二少奶都有點忌憚她,可又得罪不得,她是陳家老太大的陪房,侍候過陳家好幾代人的老傭人了。陳家二少奶奶少芳的娘家曾顯赫過一陣子,結(jié)婚時她哥哥騎著馬一路送她從湖南到上海完婚,送親隊伍吹吹打打,披紅掛彩的嫁妝拉開來足有半里路。少芳坐在轎里悠悠忽忽地覺得一切都不像是真的,紅繡鞋露出衣裙
4、,鞋尖上一只翠綠的蝴蝶忽忽地?fù)浯蛑岚颍瑤子癯岫w。忽然蝴蝶停住,轎停了。少芳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在轎里等,不知為什么有點茫然。她哥哥章少華微掀起轎簾,探頭進(jìn)來,皺著眉說:得耽擱一會兒了。少芳耳尖,聽見轎外正有一支細(xì)細(xì)的嗩吶迎面而來,吹的是熱鬧的曲子《鵲登梅》。想必也是一支迎親的隊伍。這一段正好是窄窄的山路,兩支隊伍迎面碰上了,雙方都有點笑笑的影子在臉上,《鵲登梅》吹得更鬧了。少芳她們這一支隊伍正好有回旋余地,便停下來等對方走過,轎夫們也趁機歇一歇。此時離上海還遠(yuǎn),送親的轎夫和擔(dān)箱籠的都穿著自己的破布襖,應(yīng)景的紅襖壓在包袱底背在身上,被風(fēng)吹開
5、了,一點紅色在灰布中活活地生氣,為這灰色天地增了喜氣,《鵲登梅》的歡樂曲子一和,紅色更是舞得熱鬧。是冬天。喜日子定在大年初二,算算日子,緊趕慢趕還來得及。少芳靜坐在轎子里,不知為什么心里總是栗栗的。她忍不住,終于掀開一條縫。她不清楚她想看什么。冬天的山腰,風(fēng)緊一陣慢一陣地吹著,《鵲登梅》喜慶的曲子孤獨地高一陣低一陣,她覺得歡喜又凄涼。她看見一頂小小的花轎已在吹吹打打中走遠(yuǎn),人數(shù)不多,大約是平常人家的婚嫁。那為數(shù)不多的幾點紅色一顛一顛地在冬季長長的風(fēng)里細(xì)細(xì)地唱著歌,喉嚨細(xì)細(xì)的,眉眼細(xì)細(xì)的,灰色再濃一點就侵蝕了它。那樣的脆弱。章少華皺著眉叫轎夫們
6、起程。他總是皺著眉,人生總有太多的不如意令他皺眉。父親放了一任道臺,為人拘謹(jǐn)?shù)煤?,不會花錢,但章家的錢也從來不見多,章家好歹是個大家族,他父母又都愛面子,盡管撐不起的時候不少。就像冬天發(fā)脆泛黃的窗縫紙里溜溜地吹進(jìn)來的北風(fēng),許多銀子就這樣溜溜地走了。章少華總覺得溜溜地走了的還有他的運氣。沒有天光的帳房里,四周是黑沉沉的大家具,桌上是零亂的帳冊,他皺著眉怔怔地想:他章家的錢到哪里去了。他覺得他被章家騙了一場:他是有才干的,卻不得不被縛在章家這艘破船上共存亡,他竭盡思慮東挪西騰來的錢卻不得不投在井里——總是虧空,連聽個響聲都不能夠??伤峙懿涣?。他
7、覺得冤枉。他這樣皺著眉過了許多年,到了四十五歲時,他小妹少芳出嫁,他仍然覺得冤枉,可他想他大概也跑不動了。少芳出嫁,因是父親在任時定下的親,因而對方陳家也很有點財勢,差不多是門當(dāng)戶對了??墒撬赣H聽說陳家的老太太是寧波人,寧波人規(guī)矩大,他母親覺得不放心,又沒辦法——總不能不嫁,只好一遍遍叮囑少芳。少芳有了這樣一個脫離章家的機會,本來是有一點興沖沖的,給她母親幾次三番一來,想想往后離家的苦楚,淚汪汪起來。她娘牽動心懷,又不好太傷感,只拍著女兒的手:少芳,少芳。翻來覆去叮囑那幾句話。少芳不聽則已,驀地悲從心來、摟住她娘大哭起來。她自己也不明確為什
8、么傷心。她娘一手撫著少芳的頭發(fā),一手抖抖地抹淚——少芳,少芳,凡事多忍讓,心字頭上一把刀,忍為貴啊。她益發(fā)覺得她女兒是去受罪的,忙忙地囑咐。少華在一旁看著不像話,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