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上博四札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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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讀上博四札記（二）1．《內(nèi)禮》附簡末字此字略作“”形，形近字又見上博（二）《從政》甲5、12，原釋文釋為“敦”，分別是“從政，敦五德”，“敦行不倦，持善不厭”。何琳儀先生以為誤，隷定為“墉”：“敦”左下從“羊”，與“墉”有別。按，簡文“墉”當(dāng)讀“庸”。《說文》“庸，用也?！毕挛?2簡“庸行不倦，持善不厭。”其中“庸”與“持”對(duì)文見義。[1]就字形而論，《從政》之考釋未必誤，從“”形從心旁之字又見郭店簡《窮達(dá)以時(shí)》簡15：“故君子於反己”，顏世鉉先生認(rèn)為：，讀作“惇”。《說文》：“惇，厚也?！敝祢E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云：“經(jīng)傳皆以敦爲(wèi)之，《左僖廿七傳》：‘說禮、樂而敦《詩》、《書

2、》’，……《漢書·鮑宣傳》：‘敦外親小童’，注謂‘厚重也’。”又《漢書·成帝紀(jì)》詔曰：“敦任仁人，退遠(yuǎn)殘賊?！鳖亷煿拧蹲ⅰ罚骸皭?，厚也。遠(yuǎn)，離也?！睈谐缟小⒅匾曋?，簡文“君子惇於反己”，意為：君子特別著重內(nèi)在自我反省的功夫?！墩撜Z·學(xué)而》載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xí)乎？”此即曾子“反己”的功夫。[2]李零先生釋為“敦”[3]。黃人二先生指出：，惇也。《漢書·五行志》“盡力莫如惇篤”，《左傳·成公十三年》作“盡力莫如敦篤”；《汗簡》卷四心部“敦”字古文……正“惇”字也。末句意如《論語·衛(wèi)靈公》“君子求諸己”。[4]此外，池田知久釋為“故

3、君子淳於返己”[5]，或釋爲(wèi)“勇”[6]，恐皆不若“敦”字合適?！渡赇挕るs言上》：“君子何敦夫?qū)W？”“敦夫?qū)W”即是“敦於學(xué)”，句式近於簡文的“敦於反己”，“敦”之義為勤勉。此處“”字“亯”形之下省訛，難以斷定確實(shí)從“羊”。又有從“”形從水旁之字，見郭店《成之聞之》簡4，《郭店楚墓竹簡》隸定、釋為“君子之於教也，其導(dǎo)民也不，則其也弗深矣”，【注釋】[三]：裘按：“”疑當(dāng)讀為“浸”?！兑住みq》彖傳“浸而長也”《正義》：“浸者，漸進(jìn)之名”。其下一字或可釋為“淳”。[7]諸家皆從裘先生說。又有從“”形從土之字，見郭店《六德》簡21、22：“子也者，會(huì)長材以事上，謂之義”，李零先生讀為

4、“埻”：字同“凖”（見《周禮·天官·司裘》）[8]。諸家多從此說，劉釗先生進(jìn)一步讀為“最”[9]。此外還多有從“”形之字，如包山簡217中釋為“祝融”的“融”字即從“”形從二蟲，但是將此字讀為“融”，是從蟲省聲而來，而不是從“墉”聲。王國維先生在《邾公鈡跋》中曾經(jīng)認(rèn)為同形之字是從“墉”聲，讀為“螽（終）”，李學(xué)勤先生指出“墉”古音在東部，“螽”字在冬部，是有差別的[10]。不過，《說文》中，“墉”字古文與“”（今作郭）形近，從亯的“”字、“”字（讀若庸）與之也相關(guān)，在戰(zhàn)國文字中因?yàn)樾谓∮灥仍?，其關(guān)係更為複雜。因此，考釋這些文字時(shí)，當(dāng)考慮上下文意。就文意而言，筆者同意《從政

5、》篇甲簡5、12皆讀為“庸”之說。雖然粗略看來，此處讀為“敦”也可行，但是根據(jù)傳世文獻(xiàn)中可資佐証的材料，讀為“庸”似乎更好。如從《說文》將“庸”解釋為“用”，“用德”在古籍中極為常見，而“庸德”則見於古文《尚書·咸有一德》：“夏王弗克庸德?！币虼撕單恼f“庸五德”很自然。將“庸”解釋為“?！?，“庸行”，古書多見，如《逸周書·大戒》：“庸行信貳”，《易·乾·文言》也有：“庸言之信，庸行之謹(jǐn)”。《荀子·不茍》的：“庸言必信之，庸行必慎之”，與《乾·文言》之語相關(guān)。楊倞注：“庸，常也。謂言常信，行常慎。”[11]簡文的“庸行不倦，持善不厭”，可以順此解釋。郭店簡《成之聞之》簡4的“”

6、字，也可以讀為“庸”?！稜栄拧め屧b下》：“庸，勞也。”《左傳·僖公二十七年》：“車服以庸”，杜預(yù)注：“庸，功也?！薄熬又督桃?，其導(dǎo)民也不浸，則其也弗深矣”，就是說君子如果導(dǎo)民不浸，作用就很淺，功勞會(huì)很小。郭店簡《六德》簡21、22的“”字，也可以認(rèn)為從“庸”，假借為“同”[12]，“會(huì)同”一詞，古書習(xí)見。“會(huì)長材以事上”，即會(huì)同長材以事上。或說從劉釗之説而讀為“撮”，“會(huì)撮”本指人之發(fā)髻，見《莊子·人間世》，此用引申義，即是薈萃。但似不若讀為“會(huì)同”好，因爲(wèi)這裏是“子也者，會(huì)長材以事上”，讀為“會(huì)同”，強(qiáng)調(diào)了“子”的親自參與。此外，郭店簡《語叢四》簡2有從“”形從爿之字，

7、多讀為“墻”：“墻有耳”，裘錫圭先生舉《管子·君臣下》的“墻有耳”為証。但是裘錫圭先生也在注中指出簡文與《詩·小雅·小弁》的：“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句意相同。按《集韻·鐘韻》：“墉，《說文》：‘城垣也’。或作?！贝颂幰膊环磷x為“墉”。上博四李朝遠(yuǎn)先生隷定為“”，考釋為“準(zhǔn)”。筆者疑當(dāng)視爲(wèi)“墉”字古文而讀為“庸”，其上下文是“然後奉之以中庸”，也就是說“以中庸奉之”。若然，此處出現(xiàn)了“中庸”，很有思想史意義?！秲?nèi)禮》篇所謂“君子曰”之語，與曾子相關(guān)，但是本簡為附簡，“編綫不整”，還有待進(jìn)一步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