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人性的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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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9年9月23日，離動畫正式開播前17天，《青之文學》系列企劃的消息悄然現(xiàn)身網(wǎng)絡。這套匯集日本文學大師、動畫名導、當紅漫畫人設、人氣聲優(yōu)、大河劇演員全明星陣容的文學名著翻牌作品，事先沒有任何宣傳，之后也幾無炒作，卻以其出人意料的高質(zhì)量和原作精神的深入解讀，點燃了文青領域的獨特烽火。他們?yōu)槭裁磹圩詺⒄軐W家加繆說過，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就是自殺。昭和時期日本大文豪自殺幾成風尚，被譽為昭和文學金字塔的太宰治猶在眾家之上，這位大叔死時才39歲，一輩子只做了兩件：寫作和抱著女人自殺。自殺幾乎成了他的終身事業(yè)，最后終于在39歲生日時功德

2、圓滿的死掉了。日本戰(zhàn)后的一代作家陷入了精神苦悶而自殺的不再在少數(shù)，但像大叔這么有喜劇感的卻不多，從《人間失格》中不難解讀太宰治屢次自殺的心理動機。雖然小說對時代背景并無太多贅述，但那種從生命根底的幻滅感卻很明確的傳遞出來，有一種令讓你恐懼的吸引力?！度碎g失格》原作是一部套匣結(jié)構(gòu)的小說，由戰(zhàn)前的“葉藏手札”，和戰(zhàn)后“我”獲得手札的過程兩部分組成，和《心》有相似的地方。由于動畫放棄了外框架部分，從頭到尾都成了葉藏的視角，并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正?！薄罢鎸崱钡氖澜纾^眾一旦開始看動畫，就完全跌入了葉藏的夢境，隨著他在1929~1936年間的日

3、本和童年回憶中穿梭往來，再勉強保持著聯(lián)系的“世間”與自己日益封閉的內(nèi)心世界來回打滾，所以將動畫二分為正常的時間和妖魔化的世間是不準確的，我們在動畫中看到的世界只有一個，就是“葉藏眼中的的世界”。太宰治曾在貨幣一文中提出“我深刻的體會到，像野獸的并不只是所謂的軍閥。那并不局限于日本人，而是人類的一大問題?！比说漠惢?，是世界戰(zhàn)后文學乃至整個現(xiàn)代文學共同關(guān)注的命題。也是葉藏所看見的“世間”的景象。是日益組織化的工業(yè)社會面前個人逐成為社會機器的零件。像葉藏這樣的邊緣人既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又無法影響外界的世事。只能為了保護自己而偽裝和反社會。“不

4、合法……讓我心情大好?！薄笆鞘澜缟纤^的合法，反而都是可怕的。”“用幼稚可悲的生存方式與世界保持聯(lián)系”“這是我對這個世界最后的求愛”，其實都是這種喪失自我的恐慌。作為一個軟弱到連幸福都害怕的人，葉藏不僅無力抗爭苦難，也無力承受幸福，他眼中的自己是魔鬼，世界是煉獄，而他所能得到的不過是布爾加科夫在《大師與瑪格麗特》中的判詞：按功德他不應得到光明，他只配得到安寧。葉藏是一個真實的人，也是一個過于純粹的人，他的悲劇就在于面對這個異化的世界無法堅持自我也無法麻木的隨波逐流，而當兩者都失格時，死亡也就降臨了。自殺不再是決絕的割裂，而是一種順其自然

5、的行為，為了宣告自我的純粹性，為了與世間無法達成的妥協(xié)，為了在龐大的社會機器面前發(fā)出個體微小的聲音。在青文系列的收官部分，收錄的是另一個用自殺成就了美學的芥川龍之介。芥川的小說其實并非都像《地獄變》那樣令人難以直視或像《蜘蛛絲》那樣充滿說教色彩，也有非常有趣而怡情的小品如《鼻子》《茶碗中》，乃至更有名的《羅生門》和《竹林中》，但已太宰治主打的青文系列偏偏選擇了《地獄變》和《蜘蛛絲》，不能不說是和兩個作者相似的人生結(jié)局有著微妙的關(guān)聯(lián)。這兩篇故事也與青文系列的大方向最為貼近。那就是，當我們撥開鮮花的虛飾，在人與社會的對立中窺見，窨井蓋下隱藏

6、的人性真貌，是否還能對那些自殺者勸說道：生活是值得經(jīng)歷的，生命是值得珍惜的，人性是值得挽救的？人性的困局《人間失格》和整個青文系列的意義并不在于那些絕不妥協(xié)的主人公和控訴他們所處的社會。恰恰相反，人與社會環(huán)境的割裂，內(nèi)心的價值體系與外界的評價體系的背離，“神一樣的品質(zhì)”和“人的集合”的不相容，才是一切矛盾的根源，而這個矛盾自有人類乃至人類社會以來就亙古長存的，古今中外莫能外，難以簡單歸罪于人或社會的任何一方。在日語中，“人間這個詞有兩種讀音，一種與“世間”同義，一種與“人”“人類”同義，因此這個標題一語雙關(guān)，它即可代表喪失了做人資格的“

7、人類失格”，也可暗指無法在現(xiàn)實社會環(huán)境下生存的“世間失格”，而這兩者的對立所隱含的是人與社會之間永恒的矛盾，這也是放到今天的日本乃至整個亞洲文化圈里甚至在整個世界引起共鳴的原因，自身的存在和親身創(chuàng)造的世界何以相互對立？為什么人們追求的東西最后轉(zhuǎn)而反對他自己？關(guān)于人性，鐫刻著摩西十誡的那塊石板背面是否有我們刻意忽視的答案?！度碎g失格》的時代背景是上世紀30年代的經(jīng)濟危機，淞滬會戰(zhàn)時期，日本失業(yè)10萬人，美國失業(yè)700萬人。葉藏和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在學生運動中充當了慷慨激昂的炮灰?！叭藶閼賽叟c革命而生”是太宰治在代表作《斜陽》中的觀點，而

8、在《人間失格》里革命比戀愛更早的幻滅，葉藏的登場戲就是這種幻滅的體現(xiàn)，這段充滿喜感的夸張表演勾畫出了一個生活在戲劇偽裝中的青年。太宰治在葉藏這個年齡，也曾積極參加過左翼運動，葉藏的偽裝和游離正來自于太宰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