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治臆說(7.23).doc

《學(xué)治臆說(7.23).doc》由會員上傳分享，免費在線閱讀，更多相關(guān)內(nèi)容在應(yīng)用文檔-天天文庫。

學(xué)治臆說汪輝祖官聲在初蒞任時?官聲賢否去官方定，而實基于到官之初。蓋新官初到，內(nèi)而家人長隨，外而吏?役訟師莫不隨機嘗試，一有糖漏群起而乘之。近利以利來，近色以色至，事事投其?性之所近，險竊其柄。后雖悔悟，已受牽持，官聲大拈，不能符民口之矣。故蒞任?時，必須振刷精神，勤力檢飭，不可予人口實之端。?勿彰前官之短?人無全德，亦無全才。所治官事必不能一無過舉，且好惡之口，不免異同。去?官之后瑕疵易見，全賴接任官彌縫其閃失。居心刻薄者，多好彰前官之短，自形其?長。前官以遷擢去，尚可解嘲。若緣事候代，寓舍有所傳聞，必置身無地。夫后之?視今猶今之視音，不留余地以處人者，人亦不留余地以相處，徒傷厚德，為長者所?鄙。?勿茍為異同?立身制事，自有一定之理。催人是倚，勢必茍同；以己為是，勢必茍異。茍同?者不免茍異。茍同者不免黨隨，茍異者必致過正。每兩失之。惟酌于理所當(dāng)然而不?存人己之見，則無所處而不當(dāng)。故可與君子同功，亦不防為小人分謗。?為治不可無才?45 才者德之用，有圖治之心，而才不足以濟之，則內(nèi)外左右皆得分盜其柄，以求?自濟其私。故一事到手須自始徹終通盤熟計，實能收之，然后發(fā)之。萬一難以收?局，且勿鹵莽開端。蓋治術(shù)有經(jīng)有權(quán)，惟有才者能以權(quán)得正，否則守經(jīng)，猶恐不逮?耳。多疑必敗?疑人則信任不專，人不為用。疑事則優(yōu)柔寡斷，事不可成。二者皆因中無定識?之故。識不定則浮議得以搖之。凡可行可止必先權(quán)于一心。分不應(yīng)為者，咎有不?避；分應(yīng)為者，功亦不居。自然不致畏首畏尾，是謂膽生于識。?宜因時地為治?有才有識可善治矣。然才資練達，識資明通。遇有彼此殊尚，今昔異勢者，尤?須相時因地籌其所宜。若自恃才識有余，獨行其是，終亦不能為治。譬之醫(yī)師用藥?不知切脈加減，而專襲成方，則（上艸下漫）蓍殺人，未始不與砒信同禍。?舊制不可輕改?今人才識每每不苦前人，前人所定章程總非率爾，不能深求其故，任意更張，?則計劃未周，必致隱貽后累。故舊制不可輕改。?陋規(guī)不宜遽裁?裁陋規(guī)，美舉也。然官中公事廉俸所入，容有不敷支給之處。是以因俗制宜，?取贏應(yīng)用忽予汰革，月前自獲廉名，連用無所出，勢復(fù)取給于民，且有變本而加厲?者，長貪風(fēng)開訟寡害將滋甚板之陋規(guī)不能再復(fù)而公事棘手不自愛者，因之百方扣?別，奸定從而藉端善良轉(zhuǎn)難樂業(yè)是誰之過軟？陋規(guī)之目，各處不同，推吏役所供，?45 萬無受理，他若平余津貼之類，可就各地方情形斟酌調(diào)劑，去其太甚而已，不宜輕?言革除。至署篆之員，詳革陋規(guī)，是謂慷他人之慨心不可問，君子恥之。?常例應(yīng)酬不宜獨減?凡有陋現(xiàn)之處必多應(yīng)酬。取之于民，用之于官。諺所謂以公濟公非實宦囊也。?久相沿，已成常便，萬不容于例外加增，斷不可于例中扣減。倘應(yīng)出而各，象齒之?焚，不必專在賄矣。美缺尤不易為?俗所指美缺，大率陋現(xiàn)較多之地，歲例所入人人預(yù)籌分潤。善人而善出，惟才?者能之。或不善于入而不能不出，則轉(zhuǎn)自絀矣。慮其細而入之，不謹，過不旋履。?懼有禍而入之，稍慎又不足以應(yīng)人之求。故美缺尤不易為。自好者，萬不宜誤聽?wèi)Z?恿垂涎營調(diào)。白香山詩云勸娛懂仆飽，始知官職為他人。今之為美缺者，飽僮仆而?已，妻妾欺娛其名也，實且貽子孫之累為。余向客歸安，夜中聞雁，有“稻粱群鶩?共，霜露一身寒”之句，非有所感也。主人正晴川諷詠數(shù)過，潸然泣下。明年以終?養(yǎng)去官居美缺者可不常自敬乎？?須為百姓惜力?先儒有言，一命之士茍留心于愛物，于物必有所濟。身為牧令，尤當(dāng)時存此?念。遇地方公事不得不資于民力，若不嚴察吏役，或又從而假公濟私，擾累何堪，?故欲資民力，必先為民惜力，不惟揮怨，亦可問心。?勿以土物充饋遺?地產(chǎn)土，宜非有上官之利也。偶因取給之便，奉上官、贈僚友，后造沿為故?45 事，甚至市以官價，重累部民，毒流無既，如之何可為厲階也。故舊規(guī)所有，尚宜?斟量裁減。若所產(chǎn)之物素未著名，斷不可輕用饋遺，賠后人之害，禍同作俑。?官價家宜有檢制?境當(dāng)孔道，酬酢殷繁；器用食物，聞有官價之名?；蛉∽凿亼?，或供自保役，?非攤派即墊賠，原非善政。然陋習(xí)相仍，概予裁革。轉(zhuǎn)恐事多棘手，此宜量為節(jié)?制?？杉簞t已，萬勿任見，小幕客漁利家人，借端市索，教民力不堪，激而上控。?保富?藏富于民非專為民計也。水旱戎役，非財不可長民者。保富有素，遇需財之?時，懇惻勸諭，必能捐財給匾，雖吝于財者，亦感奮從公，而事無不濟矣。且富人?者、貧人之所仰給也。邑有富戶，凡自食其力者，皆可藉以資生。至富者貧，而貧?者益無以為養(yǎng)，有公事必多梗治之思。故保富是為治要道。?保富之道?官不潔已，則境之無賴偕宮為孤注擾富人以逞其欲。官利其驅(qū)富辦，而訟可以?生財也。陽治之而陰亮之。至富人不能赴訴于官，不得不受無賴之侵凌，而小人道?長，官為民化矣夫！?朝廷設(shè)官除暴安良，有司之分。憐暴是縱，惟良是侮。負國負民，天豈福之，?故保富之道，在嚴治誣擾，使無賴不敢藉端生事，富人可以安分無事，而四境不治?者末之有也。?辦賑勿圖自利?此不便言，且不敢言。然亦不忍不言。地方不幸而遇歉歲，自查災(zāi)以至報銷，?屑屑需資，不留馀地。費從何出？不便言，不敢言者此也。但克減賑項以歸私果，?45 被災(zāi)之戶，必有待賑不得，流為餓殍者。上負圣恩，下傷民命，喪心造孽，莫大于?是。此吾所為不忍不言也。昔濟源衛(wèi)公哲治牧鄭州，盡出賑贏，設(shè)樓流所，贍養(yǎng)仳?離，雁戶全活無算。同時辦賑之吏競笑其迂。然肥橐者多不善后，公獨簡在。宸衷?不數(shù)年，累遷至安徽巡撫，陸工部尚書致仕尹中堂。文端公繼善總督兩江時，余嘗?見其辦賑條告，末云：千末云倘不肖有司克賑肥家，一有見聞斷不能幸逃法綱。即?本部堂稽察有所不到，吾知天理難容，其子孫將求為餓殍而不可得。痛哉言乎！讀?至此而不實力救荒，其尚有人心也哉！?法貴準(zhǔn)情?余昔佐幕，遇犯人有婚喪事，案非重大，必屬主人曲為矜恤，一全其吉，一慰?其兇。多議余迂闊。比讀輟耕錄匠官仁慈一條，實獲我心。匠官者，杭州行金玉府?副總管羅國器世榮也。有匠人程限稽違案具，吏請引決。羅曰：吾聞其新娶，取責(zé)?之，舅姑必以新婦不利，口舌之馀不測擊焉，姑置勿問。后或再犯，重加懲治可?也。此真仁人之言。乾隆三十一二年間江蘇有干吏張某治尚嚴厲，縣試一童子懷挾?舊文，依法枷示，童之姻友環(huán)跽乞恩，稱某童婚甫一日訪滿月后補枷。張不允，新?婦聞信自經(jīng)。急脫枷。童子亦投水死，夫懷挾宜枷，法也。執(zhí)法非過，獨不間律設(shè)?大法禮順人情平？滿月補枷，通情而不曲法何不可者，而必于此立威，忍矣，后張?調(diào)令南匯坐浮收漕糧，擬絞勾決。蓋即其治懷挨一事，而其他慘刻可知。天道好?還，捷如桴鼓。故法有一定，而情別于端。準(zhǔn)情有用法，庶不干造物之和。?能反身則恕?45 且身為法吏，果能時時畏法，事事奉法乎？貪酷者無論，即謹慎自持，終不能?于廉俸之外一介不取。如前所云陋現(xiàn)何者不干國法。特宿弊因仍，民與官司法所不?及，相率幸免耳。官不能自閑于法，而必繩民以法，能無愧歟故遇愚民犯法，但能?反身自問，自然歸于平恕。法所不容姑脫者原不宜曲不宜曲法以長奸情，尚可以從?寬者，總不妨原情而略法。?宜求不干清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當(dāng)未遇時，聞?wù)勯L吏害民之政，未嘗不扼腕太息?！鹾醯?志，則昧殷鑒之謂，當(dāng)局者迷，古今同慨。故幸而居官能回念扼腕之故，常求不干?清議，自無失政。?吏不可墨?我朝立賢無方，用惟其才。高門貴胄，世受國恩，目染耳德，蚤嫻吏治所慮，?生長華貴，止如富貴吾所自有當(dāng)日凜象齒焚身之戒，力求無替家聲，至寒愴之士，?科第起家，視白首窮經(jīng)者遭逢天壞，豈可遽舍所學(xué)同于猾吏之為？若乃進以他途，?尤必自問可用于時而后求為時用，何致一登仕版即不自愛，既為牧令，皆有廉有?俸，有自然之利，無論美缺，即缺甚不堪，總股舌耕糊口，盡心為之尚恐未能稱?職，有孤民望如復(fù)，民以生重負設(shè)官之義，鬼神鑒之矣。昔孫西林先生含中官浙藩?時，常祿之外，不名一錢，或勸為子孫地，曰吾未見紅頂官兒孫至于行乞。如其行?乞，則祖宗之咎也。聞?wù)咧两裾b之。?墨吏不必為?吏不可墨，固已。余則以為匪。惟不可亦且不必。數(shù)十年前，吏皆潔，謹拆獄?45 以理。間以賄勝，深自諱匿。自一二虧帑之吏，藉口彌補，稍稍納賄。訟者以賄為?能官推賄徑不開，莫得而污之。偶一先檢，墨聲四播。蓋家人吏役皆甚樂官之不?潔，可緣以為奸。雖官非事事求賄，而若輩必日：非賄不可假官之聲勢，實役之橐?囊。官已受其挾持，不能治其撞騙，且官以墨著，訟者以多財為雄，未嘗行賄亦昌?賄名。其行賄者，又好虛張其數(shù)自詡。富豪假如費藏鏹三百兩，必號于人口五百?兩。而此三百兩者說合過付吏役，家人在在分肥。官之所入不能及半，而物議訛傳?多以虛數(shù)布聞上官之賢者，必被他事彈劾，即意甚憐才，亦必予以愧厲之方其不賢?者，則取其半以辦公，而所出之?dāng)?shù)已浮于所入之?dāng)?shù)，不得不更求他賄，自補其匱，?而上官之風(fēng)聞覆至。故貧必愈墨，且愈貧陽譴在身陰禍及后。則何如潔已自守者。?臨民不作，事上無尤乎。?清不可刻?清特治術(shù)之一端，非能事遂足也。嘗有潔己之吏，傲人以清，為治務(wù)嚴，執(zhí)法?務(wù)峻。雌黃在口人人側(cè)目。一事偶失，環(huán)聚而攻之。不原其過所由起，輒曰廉吏不?可為，夫豈廉之過裁。蓋清近于刻，刻于律己可也；刻以繩人不可也。?假命案斷不可蔓延?應(yīng)抵命案，吏役尚知畏法。惟自盡踐斃等事，更易蔓延滋擾。蓋百姓無知，最?懼催人命牽連，恐嚇撞騙易于藉口，全賴相驗時力歸簡易。凡自盡人命，除烏起威?逼或有情罪出人，尚須覆鞫；其于口角輕生僅可當(dāng)場斷結(jié)，不必押帶進城，令有守?候之累，如死由路斃及失足落水則驗報立案不待他求。有等鶻突問官妄向地主兩鄰?45 根尋來歷以輾轉(zhuǎn)扯拉，徒飽吏役之橐，造孽何有紀極哉。?盜案宜防誣累?安良必先治盜，而寄贓買贓之累又因治盜而起，凡誣扳窩伙，猶可留心訪察。?至寄買贓物之處，實為輿論之所不著。不惟黠于賊易挾嫌嫁禍，且有捕役牢頭擇殷?教柔因而為利者，即官為審釋，良民已受累不堪矣。浙中舊習(xí)獲贓到官率供無主之?案，混認多贓，指某某寄頓，某某價買。承行之吏據(jù)供吊贓僉差四出，治贓無著?落，終以游供完結(jié)。而役婪于秦，吏分其肥，愿民被獲賊之害，境內(nèi)不受治盜之?益。余居鄉(xiāng)時，深知此弊，故佐主人治盜惟嚴究有主之賊而不起無主之贓。前于藥?言約略言之，今錄簡易之法于在以備采錄：?尋常窩贓，止須飭地保諭，吊諭內(nèi)注明速將原贓交保稟解，不必到官。如果被?誣，許自行呈訴。慎毋托放倭延致干差擾響。在嘉湖幕中行之民以為便，未有不繳?不訴者。?案重贓多必須差吊者，檄內(nèi)注明止許吊臟不必帶審。如未買米寄，聽本人吳訴?毋許提人滋擾。庶捕役不敢肆橫。?以被誣呈訴者，受詞時即提犯質(zhì)釋，俾免守候?；蚋稍~內(nèi)批釋，不必令乎民與?贓匪對簿以恤善良。?無論為窩為伙買贓寄贓，有恤稱與賊并不相識，橫被誣扳者其中必有教供之?人，可令被誣者親立調(diào)人之中先令賊犯指認如指辦模糊立時逾歸安業(yè)，專治賊犯以?誣良之罪。然此法須時時變通，用之習(xí)以為常，則其人狀貌教供者亦能預(yù)先說知。?倘以識面為非誣，恐又成冤獄耳。?至印官事冗，小竊案件有不能不發(fā)佐貳代訊之勢，但聽其查辦，即不兔有需索?之弊。應(yīng)今訊畢即送革供一切，傳主傳主希贓俱由親核，庶權(quán)不下移，民不受擾。?45 辦重案之法，一人治一事，及一事止數(shù)人者，權(quán)一而心暇，自可無誤?；蛲?會，鞫事，難專斷，或案關(guān)重大，牽涉多人，稍不靜細即滋冤抑。遇此等事須理清?端緒，分別重輕，可以事為經(jīng)者，以人緯之，可以人為經(jīng)者，以事緯之。自為籍?記，成算在胸，方可有條不紊，不墮書吏術(shù)中，其主音各別，須用通事者一語之訛?毫厘千里，尤宜慎之又慎。?辦案宜有斷制?斷制云者，非師心自用也。案無大小，總有律例可援。援引既定，則例很無干?者，皆無庸勾攝人少牽連案歸簡凈矣。鄉(xiāng)見貌為精慎之吏，不知所裁，以極細事而?累及鄰證，延曼不休。有因而破家釀命者，曾為寒心，敢陳苦口。?鄰境重案不宜分畛域?守土之官，治不越境，似也。然遇鄰境命盜重案，一有風(fēng)聞即宜星火緝訪。稍?分畛域，受之以需，致犯得遠竄，已失敬公之義。其或假道境內(nèi)，終且牽連，被?議，豈非自取之乎！社義二倉之弊?設(shè)積貯于民間，社義二倉尚已，然行之不善，厥害靡窮。官不與聞，則飽社長?之橐。官稍與聞，則恣吏役之好。蓋貸票之戶，類多貧乏，出借難緩，須臾還倉，?不無延宕，官為鉤稽，吏需規(guī)費，莞論之司終多賠累。故屆更替之期，畏事者多方?規(guī)避，牟利者，百計營求。甚有因而虧那僅存虛籍者。此社長之害也。其或勤捐之?日，勉強書捐。歷時久遠。力不能完，官吏從而追呼，子孫因之受累。此揭戶之害?也。此等良法，固不宜因噎廢食，究不容刻舟求劍。欲使吏不操權(quán)，倉歸實濟，全?45 在因時制宜，因地立法。舊有捐置者，務(wù)求社長得人，為之設(shè)法調(diào)劑捐戶。如果無?力完繳，亦不防據(jù)實詳免。若本末捐設(shè)，斷不必慕好善虛名，創(chuàng)捐貽思。?清理民欠之法?花戶欠賦，是處有之，顧亦有吏役侵收冒為民欠者。余署道州，因前兩任皆在?官物故，累年，民欠不得不收，因創(chuàng)為呈式，令投謀之人，于呈面注明本戶每年應(yīng)?完條銀若干，倉谷若干。無欠則注全完。未完則注欠數(shù)，除命盜外，尋常戶婚田上?錢債細事，俱批今完欠，候鞫欠數(shù)，清完即為聽斷。兩造樂于結(jié)訟，無不克輸將，?間有吏役代完侵蝕，字據(jù)可憑，立予查追，清款其無訟案者。完新賦時飭先完舊?欠。行之?dāng)?shù)月，欠完過半。第此事必須實力親豬。方有成效，倚之幕賓書交，總歸?無濟。?申明上下易隔之故?或問：何以謂之上下易隔？曰“理甚易明，事則不能盡言也。為上官者，類以?公事為重，萬不肯苛求于下。而左右結(jié)事之人，不遂其欲，輒相與百方媒孽。昔吾?浙有賢今，素為大吏所器。會大吏行部過境，左右沫求未厭，一切供儲皆陰險為撤?去。曉起燈燭，夫馬一無所備，遂攖大吏之怒，摭他事劾去，此隔于上之一端也。?又有賢今，勤于為治，織矩必親，賞罰必信。其吏役有不得于司閽者，遇限日未必?德遲而出此其反也。又不即為轉(zhuǎn)稟，率令枉受逾限之譴。此隔于下之一端也。被害?者，據(jù)實面陳，何嘗不可立徵其弊然若輩勢同狼狽，所易之人，肆毒尤甚。安能事?事演稟，頻犯投鼠之忌，故幫下情終不可以上達，曰易隔也。?45 用人不易?吾友邵編修晉涵曾經(jīng)言今之更治，三種人為之官擁虛名而已，三種人者，幕賓?書吏長隨也。誠哉，言乎，官之為治，必不能離此三種人，而此三種人者邪正相?鋁，求瑞人于幕賓已什不四五。書吏間知守法，然視用之者以為轉(zhuǎn)移。至長隨則罔?知義理，惟利是圖，倚為腹心，鮮不僨事，而官聲之砧，尤在司間。嗚呼，其弊非?說所能馨也。約之獲恐稽察難周，縱之必致心股并肆，由余官須自做之說而詳繹?之，其必有所自處乎？?宜防左右壅弊?給事左右之八，利在朦官舞弊，最懼官之耳目四徹。凡余所云款接紳士，勤見?吏役，皆非左右所樂。必有多其術(shù)以相擾制者，須將簡號房不得阻賓，及交役事應(yīng)?面稟之放開誠宣布，示貼大堂，研人人共見共聞，并于理事時隨便言諭，庶左右不?敢弄權(quán)，耳目無虞壅弊。?差遣吏役不可假手代筆?署中翰墨，不能不假手親友，至標(biāo)吏辦稿，簽役行脾，雖公事甚忙，必須次第?手治。若地處沖要，實有勢難兼顧之時，不便留續(xù)以待。則難理詞狀，即付值日書?吏承辦。應(yīng)差班役，可于核稿時填定姓名。總不可任親友因忙代筆。開寅緣賄詫之?漸。?拒捕不宜輕信?此條已具佐治藥言。今復(fù)及之者，幕不見役而念民故意，常平官未見民。而信?役，放氣易激，役不得逞志于民。輒貌為可憐之狀，或毀檄，或毀衣，以民之頑橫?45 面陳于官，從而甚其辭焉。謂其目無官法也，官未有不色然駭，勃然怒者。官怒而?役狡行，民害生矣。大拒捕有罪人，盡知之為監(jiān)臬，為盜劫，犯罪而求幸免脫，是?以敢拒捕也。若催賦傳訊，民尚無罪，何致拒捕、偏聽而輕信之，一役得志群役轉(zhuǎn)?相效仿，民之得自全者幾何？當(dāng)役稟時，平心熟察。則裝點之弊，自然流露。姑將?原檄存銷而止以應(yīng)辦之事另繳改差、及其人到官事結(jié)告以拒捕罪名及所以不速辦拒?捕之故。民知愛畏，即亦役不敢再前故技。?宜勿致民破家?諺有之破家縣令，非謂令之權(quán)若是。其可畏也，謂民之家戀于今，不可不念?也。令雖不才，必?zé)o忍于破民家者。然民間于金之家，一受訟累，鮮不破敗。蓋子?金之產(chǎn)，歲息不過百有余金?；閱室率常瑑H取足焉。為以五六金為訟費，即不免稱?貸以生。況所費不止五六金乎？況其家木皆于金乎？受牒之時，能懇懇側(cè)惻剴切化?誨，止一人訟，即保一人家。其不能不訟者，速為激結(jié)，使無大傷元氣，猶可竭力?補苴，亦庶幾無喬父母之稱與？?與上官言不宜徑書?是說也有所受之也。余性率直，言無不盡。居鄉(xiāng)、佐幕無不皆然。將謁選人，?故人贈別，謂對上官，言須慎默。余雖服膺，猝難自制。凡遇上官詢問公事，無不?被款直陳，幸叨信任，免于咎戾。然有賞識最優(yōu)之上官，一日詢及家世，遂縷述鳥?私，備據(jù)素悃。上官田：于有退志乎，又謹對曰：不敢冒昧，他日力不能支，惟祈?恩鑒矣。甚蒙許可，并喧諭不宜戀殘之故。越一年余傷足告病。忽以前語致疑，指?45 為規(guī)避，再三驗實，甫獲放還。益感故人之戒，非身世不知。放對上官言不宜徑?盡，機不密，則失身。可不慎哉！?事未定勿向上官率陳?率陳之故有二，一則中無把握，姑舌上官意趣；一則好為夸張，冀博士官稍?譽。不知案情未定，尚待研求，上官一主先人之言，則更正不易。至駁詰之后難以?聲說。勢必護前遷就，所傷實多。?上官必不可欺?天下無受欺者，矧在上官，一言不實，為上官所疑。動輒得咎，無一而可。故?遇事有難為及案多牽窒，宜積誠瀝悃陳稟上官，自獲周行之示，若誑語支吾，未有?不獲譴者。蒼猾之名，宦途大忌。?勿臧否上官寮友?事有未愜于志者，上官不妨婉凈，寮友自可昌言。如果理明詞達，必荷聽從。?若不敢面陳而退有藏否，交友不可，況事上乎？且傳述之人，詞氣不無增減，稍失?其真，更益聞?wù)咧?，惟興口戎，可畏也。?告下之語必須詳細?吏役鄉(xiāng)氓，均無達識。凡差道聽斷，不將所以然之故詳細諭知，必且倍于遵?率，吏役則周折。貽誤鄉(xiāng)氓則含混滋疑，均足累治。?舊典關(guān)動徵者不可不舉?教民之要，不外勤懲二端。如朔望行香，宜講圣諭。勸農(nóng)課士，鄉(xiāng)飲賓興，尊?45 禮師儒，采訪節(jié)孝之類，皆勸懇之灼然者。近多目為具文。余初蒞寧遠時，方孟?夏，示日勸農(nóng)，皆訝異。數(shù)至鄉(xiāng)飲酒禮，吏莫詳其儀注。不揣迂腐，一切典，次第?行之。三四年中，耳目一新。頑情本面，士奮科名，婦知貞節(jié)。用力無多，收效甚?矩。夫通都大邑猶曰公務(wù)殷繁，不逞兼顧。若簡僻之區(qū)，何致夙夜鞅掌而亦發(fā)馳不?舉乎？吾愿圖治者先由此始。?治莠民宜嚴?剽悍之徒生事害人，此莠民也，不治則已：治則必宜使之畏法，可以破其膽，?可以殺其翼。若不嚴治，不如且不治。蓋不速治若輩，猶俱有治之者，治與不治?等。將法可玩而氣愈橫，不至殃民，羅辟不止。道德之弊，釀為刑名。韓非所為與?老子同傳，而省待多盜。先圣蔌子產(chǎn)為遺愛也。?干才可備緩急者宜留意?然其中間有勇干之才，錯走路頭者，亦宜隨時察識，陰為籍記，或選充練保，?或收補民壯。懾之以威。懷之以德，使其明曉禮義，就我范圍。設(shè)遇緩急，未始不?可收驅(qū)策之功。第此乃使詐使貪之妙用，非有知人之明者，不能略一失誤，關(guān)門養(yǎng)?虎矣。?安命?飲啄前定，況任牧民之職，百姓倚為休戚乎？不有宿緣，安能為治。緣盡則?去，非可以人謀勝也。能者有遷調(diào)之勢，而或以發(fā)揚見抑，庸者無遷調(diào)之才，而或?以真樸極受知，且有甚獲上而終蹉跌，甚不獲上而荷攜據(jù)者。謀而得，不謀而亦?得，愈謀而愈不得，有定命焉。知其為命而勤勤焉，求盡其職，則得失皆可不計，?45 即不幸而遇公過掛礙，可質(zhì)天地，祖宗可見。寮友姻族不足悔也。?勿為非分之事?趨吉避兇，理也。公而忘私，不當(dāng)存趨避之見，惟貪酷殃民，業(yè)業(yè)脞礦職，及?險詐險謀，因而獲罪者，咎由自取。外是則皆命為之矣。然福善過淫，天有顯道，?以約失鮮至覺不罹大戾，恣行威福之人、幸保今名、百無二三。不敗則已，敗必不?止發(fā)黜。能辨吉兇者，為吾分之所當(dāng)為，而不為吾分之所不當(dāng)為。自符吉兆而遠兇?機，趨避之道，如是而已。?事慎創(chuàng)始?非萬不得已，止宜率由舊章。與民休息，微特孽不可造，即福亦不易為。不?然，如社倉如書院、豈非地方盛舉？而吾言不必創(chuàng)建，獨非人情乎能？社倉之弊前?已言之，書院之名經(jīng)始勸捐于民，總不無所費、及規(guī)模既定、或簡要人情而薦劉主?講，其能盡心督課者，什不得三四。師既公屬空名，弟亦遂無實學(xué)。以間閻培植子?弟之資，供長吏摩酬情面之用，已為可愧。其尤甚者，資不給用，則長吏不得不解?案以益之，而歸咎于始謀之不藏，是何為乎？夫書院猶有遺累，況其他哉！故善為?治者，切不可有好名喜事之念，冒昧創(chuàng)始。?遇倉猝事勿張皇?天下未有不畏官者。官示以不足畏，則民玩，至官畏民。而獷悍之民遂無忌憚?矣?？构俸逄茫刚呙穸怪曳刚?，官也。事起倉猝定之以干尤貴。定之以靜，?在堂勿退勿避。座莊以臨之，誠以諭之，望者起敬，聞?wù)呱校E悍者無敢肆也。?45 張皇則釀事矣。臨民者不必碎遇其事而不可不豫其理。所以豫之者，全在平日有親?民之功，民能相信；則雖官有小過及事遭難處，亦斷斷不致有與官為難者。?進退不可游移?仁而進，經(jīng)也；不獲已而思退，權(quán)也。志乎？進則盡職，以俟命。雖遇吹毛之?求索，分不能辭。斬于退則知止而潔身。雖有破格之恩榮，義無可戀，故既明去就?之界，當(dāng)擇一途自立。如游移不決，勢必首鼠兩端，進退失據(jù)。?退大不易?進之難非難進之謂也。憑人力以求進，必好為其難，往往天不可以人股，徒有?失已之悔，此其故。難難言之。至退亦不易、則非及之者不能知也。不獲乎上，萬?無退理。然遇上官寬仁體恤、轉(zhuǎn)得引身以退，幸而獲上重其品者，欲資為群僚矜?式，愛其才者，欲藉為官事贊襄、責(zé)以匪懈之義，不可偷安，督以從公之分，不宜?避事，病則疑為偽飾，老則惡其佯衰、感恩以恩縻之，懼威以威怵之，非平素?zé)o牽?掛之處，必臨事多瞻顧之虞，須客得官輕，立得身穩(wěn)，方可決然舍去，嗟乎！是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治貴實心尤貴清心?治無成局，以為治者為準(zhǔn)，能以愛人之實心，發(fā)為愛人之實政，則生人而當(dāng)謂?之仁。殺人而當(dāng)亦謂之仁。不然，姑息者養(yǎng)奸，則愎者任性，邀譽者勢必河人；引?嫌者誰知有我，意之不誠治于何有。若心地先未光明，則治術(shù)總歸涂飾，有假愛人?之名而滋厲民之弊者，惡在其為民父母也。故治以實心為要，尤以清心為本。?45 余既徇坊培兩兒之請，開雕臆說，同門生歸安慎習(xí)嚴咸熙選河南夏邑令假還，?春雪載涂，不還數(shù)百里，渡江相訪，曰：某之辭韓城而出都門也，吾師授佐治藥言?一冊，命求教于左右，愿有以益之。嗟乎！迂拙如藥言，乃重為吾師所契至于斯?乎！因出臆說，商定燒燭劇談，引前緒而申之，不覺東方遽白，既別去又手疏得五?十則，古人綜諭治理，言約旨該，余瑣細條分，至悉數(shù)之，不能終，其物自維衰廢?無用于世，而益望吾黨友朋盡親民之義，安斯民于太和樂，育之中，鑒此心者，知?不以辭費為嫌也因續(xù)付剞氏，郵致習(xí)嚴正其可云甲寅三月既望，輝祖跋。譯文：走馬上任，就要建立聲望45 一個做官的人，名聲的好壞，一般在他離任時才能夠得出結(jié)論。但是實際上，在他剛剛走馬上任的時候，就開始定下了好壞的基礎(chǔ)了。新官上任時，在內(nèi)有自己的家人伴隨，在外則有官吏和師爺們，他們這些人沒有哪個不想找個機會嘗試一下。假如一旦有了漏子可鉆，他們就會蜂擁而上，見機而動。如果當(dāng)官的喜歡得利，他們便讓他獲利；當(dāng)官的如果好色，他們就讓他占有各色美女?？傊?，每一件事情，都投其所好，從而在暗中抓住了當(dāng)官者的把柄。后來，當(dāng)官的雖然后悔了，醒悟了，但卻由于授人以柄，迫不得已受這幫人的要挾和控制，這樣當(dāng)官者的聲譽就受了極大的玷污，怎能讓老百姓不議論紛紛。所以說，在剛剛上任的時候，當(dāng)官的就要振作精神，盡力檢點自己的行為，不要讓人把自己的行為作為口實，也不能讓人把自己的行為作為對象來議論。不要隨意揭前任之短人無全德，亦無全才，所以在他處理的官事中，一定不會沒有出錯的地方。再說，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好惡標(biāo)準(zhǔn)，對問題的看法也就不可能相同。做官的離任之后，繼任的人對前任的缺點和過失都容易看得見，這樣就完全要依靠接任官員為他掩飾短處，彌補過失。只有那種居心叵測，心地奸狡的接任官員，才喜歡揭自己前任的瘡疤，同時夸大自己的長處。假如是前任因遷升而離職，那么這種做法還可以聊以解嘲，平衡一下自己的心理。如果是前任因為有事等候補缺，讓他聽見了，前任一定會覺得大失面子，無地自容。后來的人看現(xiàn)在的人，就好像現(xiàn)在的人看過去的人一樣。如果我們和人相處，不給別人留一點余地的話，別人也不會為我們留任何余地。這樣做的話，只不過是損害了一個人的忠厚品德，而這種做法是有道德的人所不屑的。贊成或反對，都要有原則為人處事，自然有一定的原則。倚仗他人，一切以別人的意見為意見，一定會對任何事都毫無原則地表示贊同；而一切事情都自以為是，勢必造成對任何事情都毫無原則地加以反對。毫無原則地贊同別人的意見，不免隨波逐流；毫無原則地反對別人，也勢必會矯枉過正。這兩種態(tài)度都是錯誤的。只有認真地考慮事物的客觀情況，不存在任何個人的偏見或他人的偏見，那么才不會出現(xiàn)任何處理不當(dāng)?shù)那闆r。所以，一個人可以和正人君子共同享受功勞，也不妨在某些時候給那些小人分些譏嘲。做官不可無才45 才能是一個人內(nèi)在品德的外在表現(xiàn)。有了治理的打算后，自己的才能卻不足實現(xiàn)這個計劃，那么在他周圍的人，里里外外的人，就都乘機盜竊分走他的一部分權(quán)利，達到假公濟私的目的。因此，一件事情到了手中時，當(dāng)官的人就必須從頭到尾，通盤加以仔細思索才能開始動手。大凡做官的技巧和手腕，有不變的，也有變化的。只有有才能的人，才能夠反復(fù)權(quán)衡考慮而讓事情有好的結(jié)果；而沒有才能的人，就算他以不變應(yīng)萬變，也仍然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多疑者必敗懷疑別人就會導(dǎo)致對別人的信任不會持久，身懷才能的人也就不會被這種人使用。對事情疑慮重重就會優(yōu)柔寡斷，事情也就干不成功。造成這兩種情況的原因，是由于胸?zé)o定見。胸中缺乏定見，那他周圍的人的意見就會左右他。大凡任何一件事，可以做還是不可以做，在心中都必須先權(quán)衡考慮：應(yīng)該自己做的事，不要怕犯錯誤；不應(yīng)該自己做的事，即使有功可居也不應(yīng)參與。這樣就不會畏首畏尾，前怕虎后怕狼。這就叫做膽量來自于見識中。因時因地，區(qū)別對待具備了才干和膽識，就可以算得上會做官了。然而才干卻貴在干練通達，膽識貴在善于明白事理。遇上那種彼此不同的風(fēng)俗習(xí)慣，現(xiàn)在和過去形勢不同的情況，特別要權(quán)衡時間和地點的差異，籌劃出與之相適應(yīng)的辦法來。如果自情才能和見識足以勝任，獨斷專行且自以為是，那么就會始終搞不好事情，處理不好政務(wù)。這個道理和醫(yī)生用藥一樣，如果不知道怎樣切脈，不懂得在處方中加藥或減藥，只是一味地抄襲前人的現(xiàn)成藥方，那么人參、蓄草也就會致人于死地，這和用砒霜殺人沒有不同。45 舊的規(guī)章制度，不要輕易更改現(xiàn)在的人，他們的才能和見識，往往總是趕不上前人。前人所訂立的各種規(guī)章制度，絕不是隨隨便便，不加考慮的產(chǎn)物?，F(xiàn)在的人由于不能仔細地探求前人之所以訂立這些規(guī)章制度的動機和原因，而隨便地去對它加以更改或補充，如此一來，就會因為計劃不周密、詳盡，留下隱患，造成嚴重后果。所以，前人已經(jīng)制定好了的各種規(guī)章制度，我們不能輕易地對它加以更改。陋規(guī)不宜馬上革除裁除陳規(guī)陋習(xí)，是一個非常好的措施。但是官署中的各種收入，或許有收入和支出推動平衡的情況。所以，要針對不同的風(fēng)俗習(xí)慣，采取不同的施政措施。收取贏余部分應(yīng)用，而現(xiàn)在卻突然對它加以淘汰革除，在眼前自然會獲得一個廉潔的名聲。但是等到了沒有任何收入可以開支的時候，勢必會又從老百姓那里去搜刮，這種情形之下，就會出現(xiàn)變本加厲的事情。如此一來，助長了貪婪的風(fēng)氣，打開了訴訟的口子，禍害比原先將會更大。但對于那些極其可惡的陳規(guī)陋習(xí)，是不能再允許它們再存在了。然而公事卻也非常難辦了。有些不自愛的人，于是趁著這個機會，百般攻擊；奸狡之徒也趁勢混水摸魚，找到籍口，而那些善良的老百姓卻反受其害，不能安居樂業(yè)。造成這種情勢，是誰的錯呢？陳規(guī)陋習(xí)在各個地方是不相同的。但是對于官吏的俸祿薪水，卻不要動它。其它像津貼之類，可以參照。各個地方的具體情況斟酌而定。刪除那些太不像話的陋規(guī)，但自己卻不要輕易說革除。至于某個官員，全部革除陋規(guī)，這叫做慷他人之慨，他的用心不言又明，“有修養(yǎng)兩人是引以為戒的。常規(guī)應(yīng)酬不該單獨裁減45 大凡陳規(guī)陋習(xí)多的地方，送往迎來的應(yīng)酬也一定很多。從老百姓身上取來，卻用在了官吏們的身上，民間諺語所說的“以公濟私”，正是這種情況。這些民脂民膏，并不是用來喂飽這些當(dāng)官的口袋的。各種陳習(xí)長久以來相互沿用，已經(jīng)成了一種常例和習(xí)慣，因此萬萬不許在常例之外，再增加額外的負擔(dān)，也斷不能在常例之中扣減。假如應(yīng)該拿出來的，就一定不要吝嗇。就像為了長牙齒卻把身體給弄死了一樣，不要特別吝嗇錢財。好差事，卻不見得是好事一般人所說的好差事，大多數(shù)是在各種陳規(guī)陋習(xí)較多的地方。每年所收入的，每個人都眼巴巴地預(yù)先計劃好了來分沾一點好處。能夠善于搞好收入和支出，這種事情只有有才能的人才能辦得到這點。有的人不善于搞收入，卻又不能不支出這些收入，如此一來，各種費用就入不敷出。能夠考慮到費用不夠卻又偏偏不謹慎地對待處理收入，那么禍患馬上就要來臨了。害怕禍患的后果，在收入上稍微謹慎一些，卻又無法應(yīng)付別人的要求。所以說人們眼中的好差事，卻不容易于好。潔身自好的人，千萬不要聽別人慫恿，垂涎于眼前的各種有利的營生。白居易有首詩這樣寫道：“妻妾歡悅童仆飽，始知官職為他人”?，F(xiàn)在那些干美差、撈肥缺的人，把自己的童仆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而自己所擁有的所謂妻妾歡悅，卻是徒有虛名而已，其實質(zhì)卻是，給自己的子孫后代留下了一個學(xué)生的包袱罷了。我先前曾經(jīng)客居臨安，半夜時聽見雁的鳴叫之聲，有所感觸，寫下了“忙于填飽肚子的群雁啊。卻在風(fēng)霜雨露中落得一身凄寒”的句子。這并不是有感而發(fā)。主人王晴川45 先生把這兩句暗暗誦吟了幾遍，悄悄地流下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淚水。第二年，他就以供養(yǎng)父母作為藉口辭官歸家了。那些正在干好差使的人，難道不應(yīng)該常常以此提醒自己嗎？要注重珍惜民力先儒曾經(jīng)這樣說過：“一個人，如果在珍惜物力上用點心，那么對物力必定會有所幫助的?！弊鳛槔习傩盏母改腹?，尤其應(yīng)該每時每刻都存在珍惜物力的想法。假設(shè)碰上地方上有公事不得不向老百姓征集勞動力，如果不嚴格地監(jiān)察官吏行為，有的人又會趁機假公濟私，老百姓對這些擾亂和攤派又怎能忍受呢？因此，要想從老百姓那兒得到幫助，就一定要先替老百姓珍惜民力。這不僅僅是消除怨恨不滿的問題，同時也是為了自己問心無愧。不要拿土特產(chǎn)作饋贈物品地方上的土特產(chǎn)品，本來就不是上級官吏的利益。但是偶然隨便一點，孝敬上司，饋贈同僚，后來就沿襲為例，甚至到了用官價購買的程度。這樣就大大加重了所轄區(qū)域內(nèi)生民百姓的負擔(dān)，由此而產(chǎn)生的副作用也是沒完沒了的。如此行事，怎么能夠鼓勵官吏們呢？所以，如果是故老相傳的習(xí)俗，還可斟酌適當(dāng)?shù)販p少。如果所出產(chǎn)的物品，一向都不出名，就千萬不能輕易地用來作饋贈禮物；如果這樣做了，就會給后代人留下禍根。這跟第一個拿陶俑來作陪葬的人一樣可惡之極。減少官定價格45 當(dāng)官者所管理的轄區(qū)，地處交通要道，應(yīng)酬就會特別繁多。使用的器具和所吃的食品，偶然也就有了公家價格的名氣。這些東西，有的來自于鋪戶人家，有的是差役那兒供給，總之，不是向老百姓攤派的就是自己墊賠進去的。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良好政風(fēng)的表現(xiàn)，可是由于陋習(xí)相沿已久，也就成了習(xí)慣。如果統(tǒng)統(tǒng)地加以裁減革除，事情恐怕反而更為麻煩。對于這種事，應(yīng)適當(dāng)?shù)毓?jié)制，可以不搞就不要去觸動，千萬不要讓它出現(xiàn)苗頭。要不然，幕客們從中漁利，蒙騙百姓；而當(dāng)官的家里的人又巧借各種理由在市場上勒索，從而導(dǎo)致老百姓沒有能力應(yīng)付，激發(fā)他們向上控告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煩。保護有錢人的合法生存把財富珍藏在老百姓的手中，并不是專門為老百姓考慮。假如一碰上水災(zāi)、旱災(zāi)和戰(zhàn)爭年代，除了錢財?shù)牧α渴遣荒軌蛘嬲龓椭习傩盏摹１ＷC了富裕省份，遇到需要這些財富的時候，誠懇動情地勸說大家，他們也一定能夠捐獻財物，接濟窮困的。即使是那些視財如命的守財奴們，也會因為受了感動，而群起聽從官家的號召，捐獻出自己所珍視的財產(chǎn)。這樣一來，就沒有辦不成功的事情了。況且，富裕的人，是貧困的人賴以生存的對象。地方上如果有省錢的人家，凡是自食其力的貧窮人，都可以依靠他們而得以生存下去。如果等到了有錢人都變得窮苦不堪的時候，那些原來就十分貧窮的人，就變得更沒有什么依靠了，無法養(yǎng)活自己了。在這個時候，如果剛好遇上什么公事要辦，那辦起來就會遇到許多無法逾越的障礙，從而留下不少無法治理的禍來。因此，保持自己轄區(qū)內(nèi)的富裕，是治理好政務(wù)的主要途徑和辦法，也是當(dāng)官者的一個訣竅。保富之道在嚴懲無賴45 當(dāng)官的人，如果他自己本身就不廉潔奉公，那么在他所管轄治理的境內(nèi)，那些無賴之徒就自然而然地把那個當(dāng)官的人，當(dāng)作一筆極大的賭注，去騷擾當(dāng)?shù)氐挠绣X人家，以便從中獲利而滿足自己的私欲。在當(dāng)?shù)禺?dāng)官的也從這種有利可圖的侵擾中獲得好處，而且通過打官司，當(dāng)官的也從中獲得好處而發(fā)跡。所以他在表面上，是在治理杜絕這些事情，背地里卻有意識地放縱這些事。等到當(dāng)?shù)氐囊髮嵈蟾蝗思矣植坏貌蝗淌苓@幫無賴之徒的侵擾和欺詐的時候，這實際上是等于讓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氣焰囂張，風(fēng)長了惡人的威風(fēng)，當(dāng)官的反而成了老百姓的仇敵了！朝廷設(shè)置官府，目的在于清除暴虐，安扶善良的黎民百姓，這本來就是官府必須盡的義務(wù)。放縱暴徒的行徑，欺侮善良的平民百姓，這種負國負民同時也是禍國殃民的罪惡行為，難道蒼蒼上天還會保佑地嗎？所以在我看來，保持富裕最有效方法就在于嚴厲征治那些奸惡之徒的誣告和侵擾，使他們不致尋找任何襲。惹事生非，有錢的人也就可以相安無事。如果這樣做了都治理不好自己的轄區(qū)，那卻是從來沒有過的。賑濟災(zāi)民，切莫貪圖私利這件事不大好說出口來，而且也不敢說，但是在我良心上，又不忍心不說出口來。在某個地方，十分不幸地遇上了收成不好的年成。從查明災(zāi)情、核實災(zāi)情到請求救災(zāi)款項，每一個層次和環(huán)節(jié)都需要費用，這些過程中不能有私毫伸展的余地。錢從什么地方來？不大好說，也不敢說的正是這個問題。只是克扣賑災(zāi)項目中的款項，裝到自己個人腰包中，雖說富了自己，然而在成千上萬受災(zāi)的災(zāi)民之中，一定有正在眼巴巴等待救濟而還沒有得到救濟的人，會因為貪官的私欲，而成為那遍野餓死的人中的一縷冤魂。這樣做，上對不起皇上的恩情，下害死了無辜百姓的生命。喪失人性，制造罪孽最多的，正是這種人。這就是我不忍心不說的事情。從前，濟源衛(wèi)公哲45 先生在鄧州當(dāng)父母官的時候，他拿出了所有的救災(zāi)款項賑濟饑民，為流離失所的人建造了住房，供養(yǎng)那些在災(zāi)難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難民。因此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因為衛(wèi)公哲的措施而生存下來了的，不計其數(shù)。和他同時辦理這次賑災(zāi)活動的官吏們，都競相嘲笑衛(wèi)公哲太迂腐，太不識時務(wù)了。然而那些中飽私囊的官員們多數(shù)都沒有得到好的下場，而只有所謂“迂腐”的衛(wèi)公哲反而得到了提升。沒有過幾年，衛(wèi)公哲先生經(jīng)過了多次提升后，當(dāng)了安徽巡撫，繼而又升任工部尚書，后來又到了中堂做高官。文端公繼善在當(dāng)兩江總督時，我親眼目睹了他是怎樣搞好賑災(zāi)工作的。他在告示最后一條的內(nèi)容是：“倘若官府中有人克扣減少了賑濟災(zāi)民的款項，肥了私人的腰包，一旦被我耳聞目睹了，決然逃不脫法律的制裁。即使本督察考察不周到，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但我確信，這種人天理難容，他的子子孫孫命運將極為悲慘，就是想當(dāng)一個餓死鬼也辦不到！”他的這些話說得多么沉痛?。∪绻腥俗x到這里，卻還不努力地賑濟災(zāi)荒中的難民們，這種人難道還有人性嗎？執(zhí)法貴在有人情味我從前作幕僚，遇上犯人有紅白喜事的，而他們的案情又不是很重大的，這種情況就是我的主人也一定會曲意憐憫體恤的，因而我也就全部成全他們的喜事，同情他們的不幸。有不少人都議論我迂腐不切實際。直到我后來在讀到《輟耕錄》中的“匠官仁慈”一條時，在我胸中終于獲得了共鳴，發(fā)現(xiàn)其觀點與我心中所想不謀而合。匠官是杭州的金王府的副總管羅國器羅世榮先生。有一個匠人犯法后案子都已搞好了，官吏們請求判決。這時羅世榮說：“45 我聽說他剛剛?cè)⒘讼眿D，若是責(zé)難他的話，公婆必定認為新媳婦對兒子不吉利，爭吵之余，事情發(fā)展下去就說不清楚了。所以姑且放下暫時不問。以后如果再犯，重重加以懲治就行了?！边@真是一個仁慈的人說的話。乾隆三十一二年間，江蘇有個十分干練的官吏張某，這個人治理案子十分嚴厲。在縣城的時候，一個童生懷里挾帶著他過去寫的文章。如果按照法律，這個考生應(yīng)戴枷示眾?？墒沁@個考生的各位親戚朋友都來跑在地上求情，說這個人才結(jié)婚一天，請求滿一個月以后再補枷示眾。張某不同意。他那剛結(jié)婚的媳婦聽說了這件事后，就上吊死了。于是張某才命人把枷打開，隨后這個考生也跳水自殺，隨他媳婦去九泉相會了。懷里挾帶資料參考應(yīng)該戴枷示眾，。這是法律。執(zhí)法人沒有錯誤，但難道他唯獨沒有聽說過：“法律設(shè)了死刑，禮卻要順通人情”嗎？滿月后補帶枷鎖示眾，既順應(yīng)了人情也沒有歪曲法律，為什么就不可以變通一下呢？一定要這件事上樹立權(quán)威，這是多么殘酷的事情啊！后來張某調(diào)到南匯去當(dāng)縣令，犯了亂收港糧的罪行，按法也應(yīng)該殺頭。我們從處理懷舊文章一事，大概就可以知道他的冷酷無情。上天的正道喜歡回報他人，快得像報喜一樣。所以法律也有一定準(zhǔn)則，而人情卻千差萬別。在準(zhǔn)許人情的前提下用法，就不會觸犯造物主的仁慈和原則。反躬自問方能寬恕他人45 再說那些自己身為執(zhí)法官的人，又真的能夠做到在任何時候都維護法律的尊嚴，任何事情都遵循法律辦事嗎？貪婪而冷酷的人，無論他多么謹慎自持，卻終究不能做到在自己的薪水之外分毫不取。像在前面說到的各種陳規(guī)陋習(xí)，其中哪一樣又不是觸犯了國家法律的？只不過是多年的積習(xí)難以改變，老百姓和官府中人都習(xí)以為常了，而法律卻又沒有觸及到這些問題，僥幸地免于法律的制裁罷了。況且任何官吏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于法律之外，而只把老百姓繩之以法，這樣做能夠問心無愧嗎？所以碰上老百姓犯法，只要能夠反躬自問，那么，就會在執(zhí)法時寬恕犯法的百姓。法律不能容許的，原本就不應(yīng)該扭曲法律以助長奸情；如果可以從寬發(fā)落的，就不妨根據(jù)實際情況從寬處理。不干涉百姓議論官府判斷是非善惡，人人都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在沒有當(dāng)官的時候，聽到別人談起官吏殘害百姓的各種事情，沒有不氣憤痛恨得捶胸頓足的。而一旦戴上烏紗帽的時候，就忘記了早年曾多次告誡自己要引以為鑒的往事，正是所謂“當(dāng)局者迷”。這正是古往今來的人們共同感嘆的深刻原因。如果有幸而能在當(dāng)官后回想到自己沒有發(fā)跡之時的種種感慨，從而常常在工作中努力做到不去干涉老百姓對于官府的各種議論，這樣自然就可以在自己工作中，不會出現(xiàn)舉措失當(dāng)。?當(dāng)官不做黑心事45 我們大清王朝使用賢人沒有固定的標(biāo)準(zhǔn)，只要有一技之長就都加以重用。那些王公貴族們，世世代代享受皇家恩澤，加上耳濡目染，早就熟悉了當(dāng)官所憂慮的各種事情。他們呱呱墜地后，就處在良好的環(huán)境之中，只曉得富貴是我家本來就有的。剛當(dāng)官時，震攝于象齒之焚的家訓(xùn)，盡力使自己的言行不辱沒門風(fēng)。至于貧窮的讀書人，靠科舉及第起家，把自己和那些讀得頭發(fā)都白了的讀書人比較而感到幸運萬分；哪里又能夠馬上放棄自己所學(xué)到的禮儀和良心，去和那些貪婪狡猾的官吏們一起同流合污呢？如果在其他方面努力進取，自問還可以為時所用。但為什么一到了登上仕途就開始不自愛了呢？既然已經(jīng)當(dāng)了父母官，那就有了培養(yǎng)廉政的銀子，有了薪水官俸，另外還有一些自然可得到的利益，無論差使好壞，即使是最差勁的，都比在鄉(xiāng)下私塾中教幾個學(xué)生糊口要強得多。努力去干還擔(dān)心不能干好，怎么可以味著良心做黑心事呢？不辜負老百姓的希望，因為百姓是把身家姓命托付給了父母官，如果昧了良心，連鬼神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從前孫子林先生在浙江做官時，在官薪之外，他一分錢都沒有。有人勸他為子孫買點地，他說：“我沒有看到過紅項官兒的兒孫到了當(dāng)乞丐的地步。如果到了這個地步，那就是他的祖宗的過錯。”這幾句話，到現(xiàn)在人們都還在廣為傳誦。貪官不可作當(dāng)官不能夠貪污行賄受賄，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則認為這樣做不僅是不能夠，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十多年前，當(dāng)官的人都潔身自好，小心謹慎地按理決定各類訴訟案件。訴訟人中雖偶爾也有通過行賄取勝的，但他們都極為保密，不敢聲張。自從一兩個短缺銀兩的官兒借口彌補開支，稍微接收了一點賄賂后，訴訟的人就都以行賄取勝作為自己的本事夸耀。當(dāng)官者只有不開納賄的方便之門，才不會有什么事能達污他在官的聲譽。偶然一次受了賄被發(fā)覺，那么受賄人的名聲就四下傳播開來。大概家里的人和身邊的隨從們都喜歡那種不廉潔的官兒，因為他們能夠趁機施展陰謀詭計，撈取好處。雖然做官的也并不是每件事都收求賄賂，但他們一定會說：“不接受賄賂就不能夠顯示出官府的聲威和力量，也不能充實手下人的荷包?！?5 當(dāng)官的人一旦受到了行賄者的挾持，就不能夠懲治奸邪之輩的丑惡行為。再說，如果一個當(dāng)官的人以受賄出了名，那打官司的人必定會以財力雄厚而稱霸，即使他沒有行貼也打著行了賄的招牌。那些行賄送禮的人，都喜歡夸大行賄的數(shù)目，并且因此而沾沾自喜。富豪之家如果花了三百兩銀子的賠禮，必定在別人面前吹牛說成五百兩?？墒沁@到手的三百兩銀子，從雙方說妥到付錢，隨從和家人們層層分肥，當(dāng)官所得到的還沒有一百，可別人在議論傳播中卻都是按虛數(shù)五百兩算的。聽說他的上級官吏賢明廉潔，就一定要找點事情去彈劾他。上司就算很愛才，也必定會拿出的數(shù)目超過了受賄所得到的錢的數(shù)目。于是他就不得不羊毛出在羊身上，再去尋求一定要受賄，受賄的人會更加貧窮。這樣一些正義的譴責(zé)就會加到他身上，而背后還有既沒有對不起老百姓也會受到上司的嘉獎表揚。清官不可刻意追求做官清正嚴明，只不過許多治理方法中的一種而已，并不是做到這一點就夠了。以前曾有過不少潔身自好的官吏，把為官清正廉潔為本錢來炫耀。而這些人處理政務(wù)時一味嚴厲，執(zhí)行法律時一味嚴求。其所作所為，人人都有口皆碑，人人都有目共睹。然而當(dāng)他們只要有一點失誤的時候，大家都群起而攻之。而這些自命廉潔的官員，也從不推究自己受到眾人圍攻的原因，動輒就說：“哎！清官當(dāng)不得呀！”可是這哪里是為政清廉的過錯呢！在他們心目中，大概清廉就是刻薄。但對自己要求嚴厲是可以的，對別人要求過于刻薄就不可以了！假命案斷不可拖延45 應(yīng)該抵命的殺人案件，官吏們還震懾于法律威嚴，不敢胡作非為。而那些自殺身亡，死在路旁等案子，卻更容易擴大事端造成騷亂。由于老百姓的無知，最害怕的就是牽涉進了人命案件中去。而恐嚇人、招搖撞騙的事容易找到藉口，這些事全靠驗尸的人盡量把它弄得簡明。凡是自殺的人，除了由于挑釁、威逼或奸情，需要重新審訊外，其它那些因為吵嘴口角而輕生自殺的，就完全可以當(dāng)場結(jié)案，不必要拘押相關(guān)人員進城，使下級官吏增加看守的拖累。如果死者是倒在路上，失足落水的，那就可以馬上驗尸呈報，立案了結(jié)，不必再做其他的事了。但有那種糊涂的官，隨便向當(dāng)?shù)氐刂?、鄰人刨根問底，曲曲折折，東拉西扯，只不過是填滿了辦事人員的口袋，造下的罪孽可以說是到了極點！盜竊案要防栽贓誣陷安撫善良百姓一定要先懲治地方上的盜賊，而窩贓和購買贓物的牽連則又是因為治理盜案而產(chǎn)生的。大凡亂指窩藏贓物的同伙，還可以留心偵察。至于寄存贓物和購買贓物的地方，確實是道德和輿論都難以到達的地方。不僅狡猾的盜賊要挾嫁禍他人，就是緝捕人員和牢頭也想從中獲得利益。即使辦事官員弄清楚了情況放了人，而善良無辜卻因為受了拖累而難以忍受了。江浙地方有一個舊習(xí)慣，小偷被抓到官府中時，大都把供些無頭公案，胡亂認人指贓物，講聲言寄存在某某處，某某人用什么價錢買的。辦案子的官員然后就據(jù)他的口供去尋找所謂贓物，派遣捕快人員四出活動。等到找不到贓物時，便隨便用些不沾邊際的口供作結(jié)了。在這個過程中，捕快們則中飽私囊，辦案官員則分享其中的好處，老百姓直接深受其害。而轄區(qū)之內(nèi)的人民卻絲毫沒有享受到抓賊的好處。我還沒有當(dāng)官的時候，對這個情況就很了解了。所以在輔佐主人辦理盜竊案時，只嚴厲追究有主的贓物，對無主贓物則不予追究。在我后面的書《佐治藥言》中，我已經(jīng)說了不少這方面的問題，下面僅只談些簡明扼要的辦法，以備辦案人員選擇參考。一般的竊賊所窩藏的贓物，只給地保帶個信去就是了。提取贓物的命令中注明：“速將原贓物交給地?！?5 字樣，同時告訴他們不必到官府打官司。如果是屬于被誣陷的，要允許他們到官府來申訴。特別要小心的是不要借故捱時拖延，讓差役捕快們擾亂鄉(xiāng)里。我曾在嘉湖幕府中時就這樣做；老百姓都認為很簡便，從未有過不把贓物交給地保的，也從未有過想申訴沒有申訴的事。案：贓物大而多的，需要派人前去提取的，在公文中應(yīng)該注明：“只許提取贓物，不得加以審問?！比绻麤]有購買贓物，窩藏贓物，就要完全聽取被害人的申訴，不準(zhǔn)許提取人審問，制造事端，騷擾百姓。這樣緝捕辦案人員就不敢肆意橫行作惡了。由于被誣陷而提出申訴的人，就要在接受訴狀時，提取犯人，釋放所關(guān)押的人，讓他們免除等待的麻煩?；蛘呔驮谠V狀內(nèi)批閱，加以釋放，沒有必要讓平民百姓跟盜賊在公堂上對質(zhì)，這么做是為了憐惜善良的百姓。無論是窩家、同伙、買贓者，藏贓者，只要有訴狀聲稱自己與賊人并不相識，而憑空被誣陷的，其中一定有教唆誣陷的人。如此就可以讓被誣陷的人，夾在人群中，先叫竊賊自己指人。如果說得含糊不清，馬上就叫人放了被害者，讓他回去安居樂業(yè)，而專門處理盜賊誣陷良民的罪行?？墒沁@個辦法要時時變通，靈活應(yīng)用。如果一成不變地使用，那么教唆的人就一定會預(yù)先告訴那個人的相貌?？墒侨绻麅H僅把認不認識作為是不是誣陷的標(biāo)準(zhǔn)，恐怕又要造成冤案了。至于主要官員由于事情很多，小的盜竊案就不得不叫左右的人去代辦了。如果任隨他們?nèi)ゲ檗k，恐怕又難免要出現(xiàn)受賄的弊端。這時就應(yīng)該命令主辦者審訊完畢后馬上送上口供，傳訊證人，提取贓物等都應(yīng)親自審核。這樣權(quán)力又不會下放，老百姓也不會受到侵擾了。辦大案的訣竅45 一個人辦理一個案子，以及一件案子只牽涉到少數(shù)幾個人的情形，權(quán)力既集中而精力也充沛，自然不會出現(xiàn)偏差。假如有時候要同事和你一起審訊，事情又是一個人難以判斷清楚的；有時候案件關(guān)系重大，牽涉的人也多，一個不小心，就會產(chǎn)生冤案。碰上了這種事，要先理出一個頭緒來，搞清審理的輕重主次。如果能夠把事情的關(guān)鍵確定下來，就可以找出主事的人；能夠找出主事的人，就可以搞清楚這些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事。親手把這些事枷慮錄來，成竹在胸，才能做得有條不紊不慌不忙，也就不會落入書記手錄人員的詭計之中。另外，各個地方的方言不一樣，就要用翻譯人員。如果搞錯了一句話，就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因此對這些案要慎之又慎！辦案要果斷我們所說的判案果斷，并不是指獨斷專行，剛愎自用。案件無論大小，總是有法律條文和案例可以參考的。有了參考，那么跟案件無關(guān)的人，就不用抓起來。牽連的人少，案件就變得簡潔明了。我以前見過一些外表精明而謹慎的官吏，遇上棘手案子卻不知該怎樣下手，而一些極小的事卻拖累到鄰居和證人，案子越辦越復(fù)雜，無休無止。有的人還為此而家破人亡，鬧出人命。我因此常感到痛心，所以在這里又苦口婆心地勸誡。鄰境重案不應(yīng)踢皮球各地的地方長官，都從不越過邊界去管別人的事，這也似乎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但是碰上邊界附近發(fā)生了殺人、盜竊等大案，一旦聽說了，就應(yīng)馬上緝捕尋訪。只要稍微分了地域，就會給犯人提供可乘之機，使他們能逃得遠遠的，這樣就失去了盡忠公事的意義。而其中有的罪犯正是從自己轄區(qū)內(nèi)逃走，終究會被牽連議論，這難道不是咎由自取嗎？社義二倉的弊端45 把糧倉建立在民間，社和義這兩種倉庫就是這樣做的。由于做得不太好，那禍害就是無究無盡的。官方如果不參與，就填滿了社長的腰包。官方若略微參與這事，就會助長手下官吏的別有用心。大凡借貸糧食的人家，大多數(shù)都是窮得要命的，借了糧之后就不容易還。但過不了多久就要歸還，于是就會拖延還糧。官吏們考核文書帳目，需要各種費用，于是管理倉庫的機構(gòu)終究要折本。所以到了該換人的時候，怕事的人就想方設(shè)法躲避；而想從中牟利的人，則千方百計想從中得利。甚至還有因為虧空挪用的，只剩下了虛空的帳目。這就是管理倉庫的社長造成的禍患。有時在勸導(dǎo)人募捐的時候，勉強他人寫上捐了多少多少。由于一直保存了這個數(shù)目，年深月久，捐獻者已無力完成這個數(shù)目，官吏們便強迫他們捐出來，捐獻者的子孫后代都因此而受連累。這是捐糧者遭受的痛苦。這種本來就是接濟老百姓的好辦法，固然不能夠由于有弊端就不使用了，但終究不能生搬硬套。因為倉庫里的糧食也確實接濟了老百姓，想使官吏不濫用職權(quán)，我們就得因時因地制訂辦法。過去捐贈過的，一定要請社長調(diào)濟。捐贈戶如果無力完清，也不妨根據(jù)實際情況免除。如果本來就沒有捐糧，也就不必因為要博得個樂善好施的好名聲，而留下捐糧的后患。清理百姓拖欠財物的辦法45 在花名冊上，拖欠賦稅的人家，各個地方都有。有時也有官吏侵吞收成，冒充為老百姓拖欠的情況。我在道州當(dāng)官的時候，由于前兩任都是在職時就去世了，因而老百姓有拖欠的賦稅，就不得不收回。于是采用了一種新的辦法，叫催款人在通知單上寫明該產(chǎn)每年應(yīng)完成的各項銀兩數(shù)目，糧食斤數(shù)。如果不欠的就注明全部交清。沒有完的寫明還欠多少。除了殺人犯和盜賊以外，一般的人家，田土錢兩等各項細目，都要批上完或欠。等到收完了所欠的數(shù)目，完清欠數(shù)后就給他注上“完清”二字。雙方都樂于了結(jié)這件事，沒有不完成的。偶爾有下級官吏代為完清或侵吞的事，只要有證據(jù)，馬上就予以追查。在清理拖欠的過程中，那些沒有打官司的，完成新賦稅時，叫他們先完清舊帳。這樣搞了幾個月，所拖欠的賦稅完成了將近一半多。不過這些事情必須親自追查過問；才有效果。如果靠幕僚和師爺，到最后也無濟于事。如何防止阻礙上下溝通的小人有的人也許要問：“為什么上下級之間容易產(chǎn)生隔閡？”我說：“這個道理很容易弄明白，事情卻是不容易說清楚的?！?5 作為上司，大都很看重公事。但萬萬不要對下面的人提些苛刻的要求。但他左右辦理的人員，只要上司沒有滿足他的私欲，便會聚在一堆千方百計要給上司打點麻煩，給他些顏色看。過去，浙江有個好縣令，一向被某個大人物器重。剛好有一次這個大人物考核官吏業(yè)績時，路過這個縣令的轄區(qū)。而這個縣令沒能滿足左右的人某種要求，他們就把給這個大人物準(zhǔn)備的一切東西在暗中撤掉。這個大人物早上起來點燈一看，見一匹馬都沒有準(zhǔn)備。于是這個大人物就很生氣，找了件其他事把這個縣令彈劾撤職了。這就是上下級不容易溝通的一個例子。又有一個好縣令，勤于政務(wù)，事無大小，必定親自過問，賞罰必行。他的下屬中，有一個人和管雜務(wù)的人不和。剛好遇上縣令叫這個下屬限期搞朱砂，即在當(dāng)時，都會難于在限期內(nèi)辦好。恰好這個下屬又有事外出了。結(jié)果這個下屬受到了逾期不辦的斥責(zé)。這是上下級不易溝通的又一個例子。被害者如果都能把實際情況告訴上司，這些弊端又怎么會不馬上得到革除呢！然而這些人狼狽為奸，所涉及的人也更為惡毒。他們怎么可能把每件事都忘了告訴別人呢？而受害人總是投鼠忌器，這樣一來，下情始終難以為上司了解到。這就是上下級之間容易產(chǎn)生隔閡的原因--小人當(dāng)?shù)馈Ｊ裁慈俗钊菀讛拈L官名聲我的朋友編修官邵晉涵曾這樣說過：“現(xiàn)在官場事務(wù)，是三種人在主持，做官的反而是個擺樣子的虛架子。這三種人就是幕客、書記、隨從仆人。”這話說得簡直妙絕了！而做官的人在處理官務(wù)時，卻也離不開這三種人。當(dāng)然這三種人中，正邪都有。要想在幕客中找到瑞直正義的人，往往十個中找不出四五個來。書記偶爾也懂一點法，但也要看用他的人是否正直善良，他們的品格是隨主人而轉(zhuǎn)移變化的。至于隨從仆人之類，就根本不知道正義事理是何物，只曉得貪圖私利，仗著他是當(dāng)官的心腹人士，因此倚仗他們辦事情，難得沒有把事情搞得烏七八糟的。然而對當(dāng)官者聲譽破壞性最大的，還是那些看門人。哎！他們這幾種人所產(chǎn)生的弊病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的。想約束他們又恐怕考察問題不周全，放縱他們則必定會讓他們更無法無天。從我做官的經(jīng)驗來看，當(dāng)官需要自己當(dāng)。把我上面的說法，拿來仔細推究，總結(jié)個條條出來，大概會從里面找到一些辦法吧？嚴防左右阻塞長官耳目?45 當(dāng)官者身邊的人，主要從蒙騙官長中徇私舞弊而獲得各種好處。因而他們最懼怕的事，就是當(dāng)官者的耳目，虎視眈眈地在四周窺視。我所說的接待當(dāng)?shù)孛骺N紳，頻頻接見下級官吏，這兩件事都不是當(dāng)官者左右的人所喜歡的事。他們一定會用不少辦法，再從中加以阻撓。應(yīng)該命令傳達室，讓他們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擋來賓；而下級官吏的事應(yīng)該當(dāng)面給當(dāng)官的講。所以應(yīng)該當(dāng)著大家的面宣布這些辦法，并把這些條款貼在經(jīng)常出入的大堂上，讓每一個人都看得到；每一個人都聽得到；并且處理好事務(wù)后隨時宣傳這些條款。如此一來，左右侍從之人，就不敢隨意弄權(quán)，胡作非為，而當(dāng)官者自己的耳目也就不會被堵塞了。差遣人不能請人代勞?官府中的文件，不能不請親友幫忙。至于像派官差辦理文件稿子，派遣捕役抓人等一類事，即使公事很忙，也必須有條有理地著手辦理。假如說在一個要鎮(zhèn)當(dāng)官。確實沒有時間把這些事同時兼顧，又不便把公文留著等以后處理，那便可以草擬一份大概的公文稿子，馬上交給當(dāng)天處理日常公務(wù)的官吏辦理。當(dāng)天當(dāng)差的人，可以在核定稿子時將姓名填在文件上。這類事情總是不能夠叫親友幫忙，以克開那種憑關(guān)系向上爬的口子。不要輕信拒捕報告45 這一條在《佐治藥言》中，我已經(jīng)談到了?，F(xiàn)在又提到這個問題，是基于下面的理由：由于幕僚們沒有見到下級役吏，心里卻想著老百姓，所以，內(nèi)心也就很平靜；當(dāng)官的沒有見著百姓卻相信下級役吏們的話，所以容易激動。捕快差役們在老百姓面前沒有撈到便宜，在上司面前就放意裝出一副可憐模樣。有的毀掉公文，有的扯爛自己的衣服，從而把老百姓刁鉆蠻橫的表現(xiàn)，在上司面前活靈活現(xiàn)煞有介事地陳述出來。進而夸大其辭，無中生有地說老百姓如何的目無官長目無法律。而當(dāng)官長的人，在這個情形下，就沒有不面色不變，勃然大怒的。當(dāng)官的人發(fā)怒，再加上這些當(dāng)差的人的狡猾奸詐，那老百姓受苦受難就因此而起了?？咕艽妒怯凶锏模@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而拒捕只有在那些販買私監(jiān)的頭領(lǐng)，偷盜搶劫犯罪的人想僥幸脫逃時才會發(fā)生，只有他們這類亡命徒才敢于拒捕。果于像催交賦稅、官府傳訊等事，老百姓們本來就沒有犯罪又從哪里來的拒捕呢？因此只聽一面之辭，輕易相信，結(jié)果自然是一個當(dāng)差的人好計成功了，許許多多的當(dāng)差者就會加以仿效。那老百姓能夠自我保全的又有幾個呢？假如當(dāng)差的在向你匯報情況時，平心靜氣地仔細考察，那么差役們的裝模作樣的表演也就自然會露出馬腳來。遇上這種情況，姑且把原來的公文注銷，只把要辦的事另外派人去帶人；等到人被帶到官府后，等事情辦好了，再告訴這個人拒捕的罪名和不馬上追究拒捕的原因。老百姓知道了后也就曉得自愛，并畏懼法律，而差役們也就不敢重演故技了。不要使老百姓大傷元氣老百姓的諺語之中有句話叫“破家縣令”45 。這并不是說縣令的權(quán)力讓人害怕，而是說老百姓的身家性命操在縣官手里，不能不使老百姓有所顧慮。縣官即使再無憐惜老百姓之心，也決不會干讓老百姓家破人亡的事情。就拿有千金之產(chǎn)的人家來說吧，要是他一旦被打官司這樣的事連累，很少有不破產(chǎn)亡家的。就是這種千金之產(chǎn)的人家，一年的收入不過百來金，除去諸如辦紅白喜事，穿衣吃飯，剩下的資產(chǎn)也不過僅僅夠平時開銷。如果說用五、六金作為訴訟的費用，那么，他就要借錢才能夠維持生活。但是，打官司用的費用哪里才五、六金呢？哪里有家家都是有千金的財產(chǎn)呢？當(dāng)官的只要剛剛上任，就能夠盡心盡力地去教育老百姓不要犯法。如果說是一個人犯了法，那就要保住他家里的其他人。如果遇上不得不吃官司的人，那就不要拖延，趕快把案子辦完了事，千萬不要讓老百姓大傷元氣。這樣一來，案子結(jié)束后，還能替老百姓想到補救家產(chǎn)的措施。這樣做官的人，也就對得起父母官的稱號。對上司只說三分話我這個說法，是從我自己的經(jīng)驗中總結(jié)出來的。我這個人，為人老實巴交的，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要竹筒倒豆，一說為快。我還沒有當(dāng)官的時候，以及做別人的參謀充當(dāng)智囊人物的時候，我都是這個毛病。我要去拜見一個候補官員，我的老朋友送了我?guī)拙湓?，大概意思就是說，對上司講話，只能話說三分，末可全掏一片心，最好是沉默，一定要小心同上司應(yīng)對。當(dāng)然我心里是佩服同意這種說法。但是一旦遇上具體的事情的時候，我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說句老實話，我一旦遇上詢問我公事方面的情況，我就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幸而我的上司對我還一直很信任，因此，我也就沒有被上司責(zé)備怪罪。但是，有一天，一個最欣賞我的頂頭上司，問到我家里的情況，我便把家里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出來，并且說出我自己的志向。我的上司便問道：“莫非你有退出官場的想法？”我連忙答道：“哪里敢呢，斗膽回答大人的話，等過些年頭，屬下力不能支的時候，請大人放屬下回家?！庇诌^了一年，我的腳受了傷，我便告病還鄉(xiāng)。哪知上司忽然想到我原來給他講的那席話，于是便產(chǎn)生了懷疑，指責(zé)我是逃避責(zé)任，對我的傷勢再三檢驗，才把我放行了。于是我更加對我老朋友的忠告深信不疑，這個事實不是親身有這樣的經(jīng)驗的人是感受不到的。所以對上司說話，一定不要全拋一片心。如果機密的事變成了公開的秘密，那就會招鍋上身。千萬要謹慎！事未做好不要向上司稟報45 把還沒干好的事向上司稟報的原因有兩點：第一點是做不做這樣的事自己心中也沒有把握，于是說出來探探上司的口風(fēng)。第二點是喜歡表現(xiàn)自己夸大自己的能耐，把還沒干好的事說出來，想得到上司的夸獎。這種人不知道在案情還沒有定的時候，許多情況還有待仔細調(diào)查研究，但上司卻以先入之言為主，以后等案情大白于天，就不好更正了。一旦自己否定了先前的說法，那就會造成現(xiàn)在的說法也難以維持的局面。這樣，為了維護前頭的說法，必然會遷就，受到傷害的人就會很多。?不要用假話搪塞上司當(dāng)今世上，沒有人沒有受過騙，但是，如果在上司面前一句話不符合實際情況，那就必然被上司懷疑，這樣一來，便會動不動就犯錯誤，會被認為是沒有可取之處的人。所以，碰上難辦的事情，案件中牽連的人和事多的，那就要誠心誠意的向上司報告，請上司批示，上司自然會給你周密的詳盡可行的指示。假設(shè)拿假話來搪塞，蒙騙上司，這樣的人，沒有不受到譴責(zé)的?！敖苹纳n頭”這個名聲是做官人最忌諱的名稱。?不要議論上司和同事如果別人對事情的看法同自己的想法有差距，那么，在上司面上不妨委婉地陳述自己的看法，據(jù)理力爭，在同事面前也可公開講出自己的看法。如果自己講的有道理，用詞貼切，表達準(zhǔn)確，那上司一定會息準(zhǔn)，同事也一定會聽從你的想法。如果不敢當(dāng)面陳述，但卻在下胡亂議論，這種態(tài)度即便是用在交友上都是要不得的，何況同上司相處的。再一點就是，傳述話的人，他的用詞，他講的語氣，未必沒有添油加醋的地方，要是稍稍有失真的地方，就會讓聽到的人更加憤怒。記?。褐挥腥搜耘c戰(zhàn)亂是同樣讓人害怕的。對下面的指示交待要清楚45 當(dāng)差的人與鄉(xiāng)下老百姓，都是見識淺薄的人。凡是叫他們?nèi)マk點什么事情，或者叫他們辦理案件，如果不把為什么要這樣做的原因交待清楚，讓他們清楚明白，那就會使他們不知該怎么辦。當(dāng)差的就會因此誤事，老百姓就會糊里糊涂對當(dāng)局不信任。以上的情況對于治理好一個地方都沒好處。感化老百姓的兩大秘訣教育感化老百姓的兩大秘訣，不外乎是做官的勤于政事，同時懲治奸民兩方面。比如，在每月初一、十五點上香，宣講皇上的旨意，勸老百姓務(wù)農(nóng)，考查讀書人，同老百姓一起喝酒，設(shè)宴招待客人，遵守禮儀，向有道德學(xué)問的人學(xué)習(xí)，在各地表彰節(jié)烈的女人和孝子，這一類事情都是勤于政事，懲治奸民最明顯的。近些年來，大家都把它當(dāng)作一種紙上寫的東西，沒有真正干起來。我在寧遠剛剛上任之時，那時正是初夏，我派手下貼出告示，鼓勵老百姓栽桑種田，同事們都覺得非常驚訝。我多次到鄉(xiāng)下去同老百姓喝酒，主持的司儀官居然不知道席間的禮節(jié)。于是，我也就顧不得別人說我迂腐，所有的禮節(jié)，我都一一做給他們看。三四年之后，所看到的情況，真是耳目一新。刁民們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讀書人也奮發(fā)讀書，追求科舉功名，女人也知道節(jié)烈，知道要做有節(jié)操的女人。我所用的力氣不大，但收到的效果卻是很大的，意想不到的。那種交通發(fā)達的大都市，官員們還可以說公務(wù)繁忙，還顧不上這些事情的話。作為一個偏僻的地方，怎么會公務(wù)繁忙得顧不上抓禮儀這類的事呢？我希望要想搞好一個地方治理的官員，就從這里做起吧！嚴懲刁民45 那種矯健兇悍的人，往往惹事生非危害老百姓，這種人就是刁民。如果官吏不管他就算了，要管他的話，就應(yīng)該讓他懂得法律是可怕的。這樣可以使他不敢再膽大妄為，從而滅掉他的氣焰。如果對刁民不嚴加懲處，那還不如不管他。因為不去管他，他還擔(dān)心總有人會收拾他。如果管與不管等同起來，他就認為官法是可以隨便玩弄的，他的氣焰會更盛，不達到危害老百姓被判死刑，他是不會自行檢點行為的，從而使道德性格上的毛病變成了法律上的違法亂紀。歷史上的韓非子之所以同老子同在一個本傳中，一個主張法治，一個主張無為：崔蔡偷盜，孔子卻贊嘆子產(chǎn)有愛心，恐怕就是這個道理。更留意可備急用的人才在矯健與兇悍的人中，有那種勇猛干練的人才，一時間走錯了路子，也應(yīng)該隨時查訪，暗中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這種人要么可以讓他們充當(dāng)練保，或者把他們編入鄉(xiāng)丁之中。只要當(dāng)官的以威勢讓他感到害怕，用高尚的品德使他感化，使他知道禮節(jié)道義，從而被我控制。假設(shè)碰上急事，未嘗不可收服他們，使他們?yōu)槲宜?。這就是使奸詐、使黑心腸用在正當(dāng)?shù)牡胤?。如果不是具有洞察人的能力的官吏，對這種方法不能采用。否則，一旦出了差錯，就等于關(guān)著門養(yǎng)了一只猛虎。官階升遷要碰運氣45 一飲一啄，都是早就注定之事，何況作為治理老百姓的官，被老百姓當(dāng)作休戚相關(guān)的人呢？沒有前世注定的緣份，怎么能成為他們的父母官呢？一旦前世所注定的緣份已盡，那就應(yīng)當(dāng)離開，這決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有能力的人有升官的勢頭，但卻因為冒得太快而被壓抑不用。平庸無才之人，看來沒有升官的希望，但卻因他的誠實而被任用。再說，還有那種非常得上司寵愛，但最終卻一生不能升遷的；極不受上司重視，但卻被提升的。算來算去得到升官，不算他也升了官；算計越深，越加沒有升官的希望。這里面有注定了的命運，既知這是命運，那就只有勤勤懇懇忠于職守，那么，什么得失都可以不計較。即使十分不幸因為公事上的過失而得不到升遷，那也可以說上對得起天地祖宗，下可以對得起同事朋友姻親家人，沒有什么可以后悔的。非分之事不可為趨吉避兇，這是一條天經(jīng)地義的規(guī)律。為了公家而忘掉自己，就不應(yīng)當(dāng)存在什么趨吉避兇的想法。至于那種貪婪殘酷，置老百姓之生死于不顧的官吏，因自己的小事而該職，以及那種使好計耍陰謀而被法辦的人，都是咎由自取。除以上各種情況外，其他的都是命中注定的。但是禍福之事，上天自然有明顯的獎懲法則來約束，極少有不受天道賞罰約束的。那種暴尸恣行，作威作福的人，有幸保全一個好的名聲，百人之中沒有兩三人。不敗露則已，一旦敗露，那就不是僅僅罷官的問題了。善于分清吉和兇的人，就知道哪些是我自己分內(nèi)該干的事，也就不會干自己所不該干的事，這樣一來，自然就符合了趨吉避害的法則。趨吉避兇的規(guī)律，也就是如上所說罷了。不可圖虛名而標(biāo)新立異45 在一個地方治理百姓，如非萬不得已，只能夠按照舊有的典章制度辦事，讓老百姓得以休養(yǎng)生息。不要說罪惡之事不可為，即使是造福于老百姓之事也不要貿(mào)然地干。就拿建社倉、創(chuàng)書院這類事來說吧，這難道不是地方上的盛事嗎，但我卻要說不必創(chuàng)建社倉、書院這些東西。難道這是人之常情嗎？建社倉的種種弊病，我在前面已經(jīng)談到。書院這個想法從一出來，再經(jīng)過勸老百姓捐資修建，總的說來并不是不花費精神的。等到書院一旦建成，規(guī)模已定，那就會有依靠要人的情面而出任書院主講。這類人中能夠盡心盡力勸學(xué)生學(xué)習(xí)，十個之中沒有三、四個。老師的名分僅僅是個空名，那學(xué)生怎會有真才實學(xué)。用一般的鄉(xiāng)村培養(yǎng)出來的學(xué)生的水平，充作大官應(yīng)酬和情面的用途，已經(jīng)讓人感到非常慚愧了。但是，這還不算，更有甚者，辦書院的時候，如果費用不足，那么，當(dāng)官的還得把自己私人款項拿出來作為補充，當(dāng)官的也就會歸罪到想創(chuàng)建書院的人。這樣做是干什么呢？書院這種事尚且有遺留下的麻煩，何況其他的事呢？所以，會治理的人，切忌喜歡虛名而多事的想法，不要去貿(mào)然創(chuàng)建某事。怎樣應(yīng)付突發(fā)事件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怕官的老百姓。如果說當(dāng)官的表現(xiàn)出并不可怕的神情，那么老百姓對官也就有狎戲之情，甚至?xí)斐晒俑窇掷习傩盏木置?，而那種粗獷兇悍的刁民就會肆無忌憚，與官府對抗，在公堂上與官府斗法。雖說犯此罪的是老百姓，但讓他們敢于犯法的卻是官府本身。事情來得突然，來得意想不到，當(dāng)然可以用實干來平定風(fēng)波，但更可貴的是以靜制動。在公堂上就不要退堂，在座位上就不要離開座位。用端莊嚴肅的神態(tài)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用誠心勸告他們使他們明白事理?？匆姷娜艘簿蜁C然起敬，聽到的人自然會感到官府不可抗拒。粗獷兇悍的人就不敢放肆。如果遇上突發(fā)事件，做官的驚慌失措，那就必然產(chǎn)生大的事端。治理老百姓一定會遇上突發(fā)事件，遇上突發(fā)事件不可不告訴老百姓，使他們明白道理。而告訴他們的道理，完全要在平時有同老百姓親近的功夫，老百姓相信他。這樣的話，即便做官的有小小的錯誤，一旦遇上麻煩之事，也斷斷不會有與官府為難的人。進退去留宜早下決心45 做了官，就想做更大的官，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但是，如果沒有達到目的，不久就想退出仕途，這是人們在做官路上的權(quán)變。如果你的志向在努力做大官，那就只有盡心盡力克盡職守，以等待命運的安排，即便是碰上吹毛求疵的事，這也是你分中該有的，你也不能不接受。如果你不想在官路上前進了，那就應(yīng)該知道什么時候停止而潔身自好。這樣一來，即便有破格提拔這樣非常幸運之事，你也不能留戀于眼前好處。所以，已經(jīng)知道何去何從，那就應(yīng)當(dāng)選擇一條路，讓自己決定。如果游移不定，下不了決心，那就必然會造成猶豫不決的形勢，從而使得做不做官都沒有依靠。官場難進亦難出45 做官的人都知道爬上高位是很難的，這不是說做大官是難辦到的。憑著人力向上爬，這肯定是非常困難的?？梢赃@樣講，往往是上天決定了的，根本不可以人力戰(zhàn)勝，弄得不好就只有使自己傷。已而已。這里面的原因是很難講清楚的。那么，就是談到不做官，這也是困難之事。這一點是那種沒有達到這個地步的人能夠知道的。要是上司不同意，那就絕對退不出官場。要是遇上上司寬厚仁愛，體恤下屬，那就能夠從官場中抽身出來，得以引退。這些人中，有的幸而被上司看重他的品德，想借他來作為同事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有的因上司愛惜他的才能，想讓他作為助手參謀，并且用為國家服務(wù)的道義來責(zé)備他，告誡他不能松懈，不能偷安；用為公的名義來督促他，告誡他不能夠躲避公事。要是他生病了，便會懷疑他是假裝的；上了年紀，也會討厭他假裝衰老。那種感恩的下屬，上司便用施恩惠的方法留住他。懼怕權(quán)威的下屬，上司便用權(quán)威來恐嚇?biāo)?。如果不是平常就沒有什么牽掛的地方，那就會在面臨這些事的時候，產(chǎn)生許多顧慮?？傊粭l，一定要把做官看得輕，自己立身處事穩(wěn)重，這樣才能夠毅然地離官而去。嗟呼！這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治貴實心尤貴清心統(tǒng)治老百姓是沒有一個固定模式拿來做當(dāng)官的行為作事的準(zhǔn)則的。如果一個做官的，把他那愛護百姓的一顆真實的心，發(fā)展成為愛護老百姓的實實在在的措施。那么，就應(yīng)該讓該活的人活，這叫做“仁慈”；殺該殺的人，這也該叫做“仁慈”。不然的話，姑息遷就那就必然養(yǎng)下奸惡之徒；自高自大的人必定胡作非為；一心想得到名譽的人，必定徇私情；而躲避嫌疑的人，便只知道他自己。這幾種情況都是沒有誠意，對于治理好老百姓有什么幫助？假如說做官的心地就沒有光明正大，那治理老百姓的種種方式方法也就只是裝點門面罷了。這種官吏，借著愛惜人民之名義，而行危害老百姓的實，他哪里是在做老百姓的父母官？所以，做官以有愛護老百姓的實心為首要，尤其以清心作為根本。45